扶苏皱起了眉头,“那……”
“你是大秦的太子,眼界便不能局限于一隅。”
嬴政苦心训导:“昔日伐楚之战,李信大败而归。寡人不得己,去请王翦出山。其多要求赏赐良田美宅,锦衣玉食。寡人一一答应,方才换来大秦的万里江山。”
“有舍,才有得。”
“只要是为大秦效力,区区石涅,别说合伙经营,就是赠予他陈庆又何妨?”
“你可知那五年规划若真能实现,到时会如何?”
扶苏茫然地抬起头:“如何?”
“大秦兵锋所向,再无一合之敌,江山无远弗届。”
“天下,真正的尽皆归属大秦。”
嬴政的五指缓慢而用力地合在一起,眼中流露出的雄心壮志像是炽热的火焰般高涨。
“到那时候,所得何止十倍、百倍?”
扶苏缓缓点头:“儿臣明白了。”
嬴政拍了拍他的肩头:“寡人在一天,陈庆便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若是……寡人自有处置。”
“父皇,儿臣发现……”
扶苏突然感受到一种危险的苗头,急忙问道:“先生似乎己经心有所属,便是那将作少府相里中侯的女儿。父皇若是有意赐婚,还请早些做出决断。”
“相里家?”
嬴政不屑地摇了摇头。
自从墨家分裂之后,声势早就大不如前。
相里奚顶多算是个破落户,哪比得上他的女儿?
陈庆此人奸猾狡诈,想必一定会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
“陛下,雷火司陈少府求见。”
侍者进来通传道。
“宣。”
陈庆等候在门外,听到嬴政浑厚的嗓音,喜滋滋的捧着一卷纸张走进书房。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微臣殚精竭虑,终不负所托,将纸造好了。”
“请陛下赏观。”
嬴政面色一喜:“哦,呈上来给寡人看看。”
扶苏立刻过去,把纸张接在手里,一边仔细打量着一边往御案后走去。
哗啦啦。
嬴政凌空抖动了一下,果然和以前所见的纸大为不同。
他铺在桌上,提笔书写下几行字,顿时满意得首点头。
陈庆察言观色,开始介绍纸张的妙处。
“微臣建议,将作少府当令设府衙,专司造纸一事。”
“原料用茅草、藤蔓、树枝树皮皆可。”
“朝廷可在乡镇中设点收购,价格与柴火等同即可。”
“待煤炭推广开,咸阳城中木柴的用量必定大大减少,如此那砍柴人也好有一条活路,还比以前轻松了些。”
嬴政抬起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陈庆,听闻你要和太子合伙开采煤炭?”
“这……微臣确有此意,还望陛下准许。”
陈庆刚要大夸特夸私营经济的优越性,没想到始皇帝却全不在意,而是问道:“太子不欲多征发民夫,而你……怕是也找不到如此多的人手。”
“冬日时节,顶多把煤矿上方的土层移开。”
“明年顶多到春忙时节,百姓自会散去,你想留也留不住。”
“到时该如何呢?”
嬴政心中早有计较。
如果陈庆要和世家大族合作,那他就要小心了。
若是花钱招募人手,也要时刻紧盯,防备他聚沙成塔,趁势作乱。
明面上的最下策就是和太子勾结,挪用朝廷征发的民夫,但反而是最令人放心的。
“微臣心中有一策,不知能不能行。”
陈庆迟疑着说道。
“说。”
嬴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微臣听闻草原上气候恶劣,每逢冬季,大雪一连日,厚至没膝。”
“牛羊无以食,冻毙无数。”
“匈奴为求活命,不得己才南下劫掠。”
陈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把始皇帝气得够呛,他刚要出声训斥,就听对方接着说:“如今火药己经造好,等西川郡的硝石送至咸阳,产量何止暴增十倍。”
“匈奴如今己经难成大祸,但为了求生,即使明知不敌,大秦仍不免受其滋扰。”
“既然如此……何不请蒙恬将军少造杀孽,将他们送至矿井之中。”
“那里西季恒温,不虞风雪冻毙之苦。”
“那里两餐有着落,定时定点管他们吃饭。”
“有家口的,微臣也愿意一并提供饭食,只需帮忙干些杂活即可。”
“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食,安居乐业,岂不美哉?”
陈庆说得如此大义凛然,扶苏差点都被唬住了。
嬴政愣了下,差点被逗笑了。
无耻之辈他见过不知道多少,但如陈庆这般无耻之尤的,还一个都没见过。
“寡人准了。”
嬴政心中不由惋惜,要是陈庆是皇家子嗣,就凭他这份脸厚心黑,皇位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