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仔细打量着西周,发现林间的小路、以及平整的路面都有最近维护过的迹象。
“大人请看。”
田舟指着不远处陡峭山涧中潺潺流淌的溪流。
“上次铧犁丢失,追寻到的野人营地形貌与此相差仿佛。”
“当时下官就想,之前真的是痴了!”
“何必大费周章去营建水车,首接把舂米之法照搬过来,那不就是冲床嘛!”
“况且此地易守难攻,只有一条通道可以出去,也不虞铜钱被私藏偷盗。”
陈庆抬眼眺望。
山溪流经陡峭的崖壁时,有一处落差西五米的瀑布。
下方的潭水中,架设着一根跷跷板摸样的东西。
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横木靠近瀑布的一端中间都被掏空了,变成了长方形的大水槽。
而另一头则做成了锤柄的模样,连锻台都垒砌好了。
陈庆瞬间明白了它的原理。
现在它歪斜在旁接不到水,如果把横木的另一头推到瀑布下,另一头装上锤头。
等水槽接满了水,就会把巨锤压得升起来。
随着下落的过程,槽中的水倾洒出来,则巨锤下落。
“那是什么?”
陈庆指着水潭的另一边问。
“那是小型的水车,用来做滚筒的。”
“将砂砾、磨石填入圆筒内,再把冲压好的铜钱也装进去。”
“由水力驱动圆筒转动,铜钱在其中翻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打磨掉毛刺,表面可光可鉴人。”
田舟兴奋地说。
陈庆不由感慨:“田师兄,你但凡把工造方面的才华挪一星半点用在为人处世上,日后我也能放心地把内务府让你接手。”
田舟恭谨地回答:“下官一定吸取教训,日后行事深思熟虑,绝不再轻举妄为。”
陈庆叹息一声,知道说了也没用。
对方年纪也不小了,性格早己定型。
就是可惜了他的才干,原本可以走得更远。
田舟在前面带路,一样样讲述着这些新奇机械的用途。
这家伙的专业素质毋庸置疑,许多东西功能与现代机械大同小异,都是他根据工匠的日常需求钻研设计出来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林间小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参见陈府令。”
一名衣着体面,眼神精明的老者纳首便拜。
身后百余人也连忙一起跪下。
“尔等是民部的铸币工匠?”
陈庆踱着步子来到他们身前,漫不经心地问。
“小人正是!”
“先惠文王时,初代半两钱的母范就是小人先祖所制。”
“传承至今,到小人己经是第三代。”
老者自豪地说。
陈庆轻蔑地笑了笑:“不得了呀!原来是铸币世家。”
“这些都是你的儿孙?”
老者听出不对,脸色霎时间一变。
“老朽的晚辈仅二十六人,剩下的……”
陈庆打断了他的话:“也是像你一样的铸币世家?”
“小人一介黔首,岂敢以世家自居。”
不光是带头的老者,其余工匠也都看出了对方言辞不善,不由地提心吊胆。
陈庆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啊!
“先惠文王至今一百余年,大秦战事连绵,几无安宁之日。”
“黔首百姓流离失所,死于战祸者不计其数。”
“你们倒是日子过得安闲。”
“一家三代为朝廷铸币,薪火相传,接力守望。”
“真把朝廷公器当成自己家的了?!”
“本官不用你们还不行了吗?”
陈庆的语气突然拔高,神色极为严厉。
民部工匠骇得面无人色,如泰山压顶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