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迟野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黎知音浓密的眼睫抖了抖，没有看他。 他心里升起一股空虚，掐起她下巴：“看着我，知音。” 黎知音不听话，继续盯着水瓶上的水珠，好像那是什么稀罕物。 他心里滋滋地冒起碳酸一样的泡泡：“你宁愿看瓶子，看吸管，也不愿意看我吗？” 她听到这话，不紧不慢转眼珠看向他。 “我跟你生气呢。” 她实在是漂亮，眼里泛起狡黠的光，分明没生气，嘴上还要刺激他：“今天没有你的互动了，你明天再来吧。” 他呼吸一滞，怒火瞬间窜上头顶，俯下身去吻黎知音，但还没等碰到她的唇，忽然感觉一阵重力从上面压下来，眼前天旋地转，转眼间竟被黎知音塞到了她桌子底下！！ 他惊愕，想要从桌子下爬出来，却听到门口有源源不断的说话声愈发接近—— “知音你今天怎么没等我们啊！还来得这么早！” 迟野脸色大变，爬出去的动作赶紧往回缩。 他狼狈地庆幸这个教室是定制奢华桌椅，类似于办公桌，空间够大，左右都包着，容纳他这么一个高个子绰绰有余不说，从侧面还看不出来。 但、但怎么他就在桌子底下藏着了！ 马上就要上课了！他这个时候怎么出去？！ 迟野脑袋飞速运转，却听有女生雀跃的脚步声逼近。 而且不止一个人！ 是一群人包围在整张桌子前，她们竟然都来找黎知音说话了！ 迟野脊背处窜起一片凉意，懊恼闭上眼睛。 他刚才干嘛要躲在这里？ 或者应该说，黎知音干嘛要把他塞这里？是怕他被同学发现说闲话吗？ 那大可不必吧？他身为学生会长，就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可以自然离开，就说是来找东西的。 要是被躲在这里被发现，就太丢脸了！到时候洗也洗不清！ 迟野回过神，听少女们在桌子上面攀谈起来。 “我跟你们说呀，喜欢小雅的男生就是个闷包！只知道偷看小雅，但就是不表白，喜欢就应该猛猛出击好吧！都什么4024年了还搞纯情这一套？” “你懂什么，纯情永不过时！纯爱才是最猛的！” “哎呦你们不要说了啦，他才没有喜欢我……” “你还说他不喜欢你！他偷看你好几次都被我抓到了！” 黎知音适时开口：“我也看到他偷看你了，甚至有些时候看你都看呆了，跟你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呢。” 少女们嗓子里溢出一声尖叫，叽叽喳喳地笑起来：“看到了吧，知音都说看到他偷看你了，他明摆着就是喜欢你嘛！” 迟野对她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开始盯黎知音交叠的长腿。 她双腿笔直修长，今天穿着很简单的纯棉白袜，配着黑色羊皮在空中惬意地抖动，乖巧得不像话。 鬼使神差地，他想要伸手摸一摸。 伸出去的手又截然停止。 不行。 他不能碰。 黎知音说不定会叫出来。 他还是老实待着，等人群散去，他从后门溜出去就行。 迟野闭上眼，靠在桌子里，打算休息一下，腿上却搭了个东西。 他疑惑睁开眼，先见到一只脱在旁边的鞋子，一抹白轻轻踏上他。 他浑身一颤，惊慌抓住少女脚踝，试图制止她的动作。 但因为他的姿势太扭曲，没有办法很好发力，也不敢发力怕被人听到，所以少女轻盈地从他手腕里挣开，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 他瞬间感觉这里的空气变得稀薄，脸颊滚烫，仿佛在这一刻置身于黑夜的海边。 因为是黑夜，所以看不太清楚海水的模样，只能看到给海水镶边的白沫。 白沫在沙滩上扑上来再退回去。 海面汹涌，白沫褪去重来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他感觉自己耳边炸开一片片嗡鸣，脸热得都要爆炸开来，死死咬住唇。 一只粉色的笔从桌子上伸下来。 “呀，我的笔掉了。” 叽叽喳喳的少女们没有在意突然掉笔的小插曲，反而还在激动议论心上人的暗恋细节，时不时爆发爆笑和掌声。 迟野眼瞳颤动，无措看向桌子。 一只白皙的，血管透着青的手从上面垂下来，紧接着是黎知音好奇的脸。 她是来捡笔的，神色如常，却不耽误什么，仿佛分割成了两个灵魂。 一面作恶。 一面生活。 他被动地被困在这方寸之间，神色恍惚地看着她，眉心逐渐皱紧。 他这次真的生气了！ 她太过分了！ 黎知音嘶了一声，纳闷道：“嗯？掉哪了？” 他气得哼了哼，拿起地上的笔递给她。 她与他四目相对，抬手来拿他掌心的笔，还不忘冲他甜甜一笑。 他脸色不佳，刚想用口型说话，领带被黎知音一拽—— 她凶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迟野瞪大眼，所有防备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大脑噼里啪啦地绽放起烟花！ 围在桌前的少女们讨论到恋爱中的趣事，再次爆发一阵大笑。 而他们在桌下偷偷接吻。 迟野无力地靠在狭窄空间里，眼睛迷蒙睁着，心脏重重敲击着胸腔，脊椎仿佛都在随之酥麻的共振。 他不知道黎知音是什么时候放开他的。 他隐约听到了上课准备铃声，嘻嘻哈哈的少女们纷纷散去，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理智碎落一地，拼拼凑凑出了一个想法。 他不出去也没关系的。 一直待在这里也没关系的。 因为黎知音在他身边。 迟野的凤眸笼起一层烟雾，嘴角忍不住上扬，桌子上传递来一张纸条。 他伸手接过，上面赫然是少女刚劲有力的字体。 「我说你中午没空吃饭，就是没空，这下信了吗？」 他忍不住笑起来，将这纸条慎重放在口袋，面前又出现一瓶插着吸管的粉色气泡水。 冰水的水雾沿着她粉红的指腹泛着一层细小的水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黎知音这次买水要插吸管了。 原来这是为他准备的。 她竟然一大早就算计着，要在这一刻让他送上门来。 这样的坏家伙，他怎么能不爱？ 迟野迷醉地舔了下唇，抓住她的手，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喝水。 草莓味儿的气泡水滚过喉咙，他感觉好受多了，顺势亲了亲她指尖。 跟着，少女的指尖勾起他的领带，递到他嘴边。 他毫不犹豫，乖乖张嘴咬住。 黑夜中的白浪花再次袭来。 他好像……没办法不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