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成到底是个农民，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虽然有些基本的生存智慧，但面对石磊突然揭开的秘密，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反应不过来，于是他就本能反应了。
“你们怎么知道夏颜是抱养的？”
“组织上当然知道！”
石磊不动如松地道。
“组织上”，这对国内权贵以下的老百姓来说，是一个神秘的词。
它神圣，高高在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石磊一说“组织上”，夏志成就相信了，而且感觉自己跑不掉了。
他连高级过滤咀的香烟也不香了，夹在手指上，烟灰积得老长了，掉下来，烫着了他的手指。
夏志成被烫得一颤，这才六神归位地道：
“夏颜亲生父母的成份是有一点问题，他们都是臭老九，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不是说都平反了吗？村里那个当老师的臭老九都补发工资，发大财了。”
夏志成的声音有点颤。
夏颜在内屋，正好石磊和夏志成坐的地方就在内屋的窗下，隔着一个窗户，她静静偷听。
只是万万没想到，石磊才几句话攻心，就把夏志成的真话诈出来了。
夏颜心内狂震，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真的不是夏志成亲生的。
而且，她父母还是“臭老九”？
她亲生父母是谁？
果然，石磊好像她肚子里的虫子似的，知道她想了解什么，石磊顺势问夏志成：
“爸，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组织上肯定要找他们做背调，如果成份不好，夏颜就不能招工了。”
“啊？一定要找亲生父母啊？我们早就没联系了，在医院一出生，他们就把夏颜送我们了。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去哪联系呢？”
夏志成搔搔头皮。
“哪个医院？”石磊皱了下眉头，接着问道。
“桃源县医院呀，他们当时生活困难，就把孩子送我们了。”
夏志成反正也暴露了夏颜的身世，便有问有答。
“他们一点个人信息都没留下吗？夏颜送来时，包的襁褓什么的还留着吗？”
石磊不死心地问。
“什么个人信息呀，他们当时要被批，孩子养不起，哪里敢留下真实姓名。
如果不是我们正好没孩子，也不敢接他们的孩子呀，怕会受到牵连。
要不是现在形势好了，我也不敢说呀！还襁褓呢，她是生下来直接从产房送出来，我们弄了块布包了就回来了。”
夏志成发了几句牢骚，说了夏颜的来历。
大意是，夏颜亲生父母当时处境极为艰难，可能会坐牢，孩子生下来后，为了让她活命，就要送人抚养。
但因为他们身份特殊，无人敢收养，正好撞上了夏家这个冤大头，结婚几年没生孩子，对孩子极为渴望，于是大着胆子收下了夏颜。
接下来，石磊再问，夏志成也不知道什么了，看来，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
“我听说前几天有城里人来村里找岳母，那个找来的中年女子，长得和夏颜挺像的。她会不会是夏颜的亲生母亲呢？”
石磊又放了个大招。
“怎么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哪里人。”夏志成嘟哝道。
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
但今天的谈话有一个重大的突破性收获，那就是，夏志成确证了夏颜的直觉：夏颜的确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石磊虽然也隐隐有这种感觉，但事情一旦成真，依然有点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