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华租界，中英式别墅。 不管如何，对王星澜自己来说，虽然，上海站实力大损，但是，他毕竟是总部委任的上海站临时站长，掌管着二处在上海仅剩不多的情报力量。 因此，于情于理于工，王星澜也必须亲自前来上海站站点前来探查一番。 和前文所说的一样，在上海这片地界上，中国当局还是明面上的主人，因此，华租界内，日本治安队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王松一行人进行追杀的。 而这或许也是陈数等人能够从虹桥租界死里逃生的缘由之一。 “跟我说说看吧，毕竟，从总部的电报中，对此次行动，我得知的消息非常少。我这里只有，你们受到了埋伏，然后，全军覆没一说，至于，其他，总部一概不论。” 带着李三，王星澜穿了身便装，带着手枪，便匆匆而来了。 当然，和第一次来此不同，此次，王星澜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前来，而是主人，此外，原先盛气凌人，新官上任的陈数，此时此刻，却呈现一股颓废的样子，呆呆坐在王星澜身前。 听到，王星澜的问题，吊着胳膊的陈数眼神中才略微有了些神采。 “好好好，老弟，不瞒你说，此次行动，我思前想后，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不过，我们前往日租界的时候，前期一切顺利，不管是用假身份证件，还是携带枪支，但是，一到了目的地，当时的行动队长就觉得不对劲。” 说到此处，陈数默默地叹了口气长气，接着补充道。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在预定的埋伏线路上，我们三十余人全部埋伏在那里，等到日本人松井三下的车子一来，我们便出其不意，逼停车子，将护卫小队五个日本士兵全部杀死，然后，冲上街道，将车子里面的松井三下抓走，通过水路运到华租界。” 这计划，没啥大问题啊？怎么会突然失败了呢？ 听着陈数条理清晰的行动计划，王星澜一时半会也没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那，这不是一个好的计划吗？怎么损失如此惨重呢？” 话语到此，陈数也戛然而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听到王星澜的疑问，陈数沉默半晌，眼睛中露出了一丝凶光，这才慢慢说道。 “只是，后来，按照预定计划，看到车后，我们立刻开枪，顺利的打死了五人日本宪兵，当打开车门之时，我们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日本司机，根本没有松井三下此人。而等到行动队长意料到计划失败，准备撤退之后，旁边的商店和巷子内便涌出上百个日本士兵。” 说到这里，陈数的语气非常低沉，让人感觉到一股萧瑟。 “然后，边打边逃下，我和王松接应的人马也死了一大批，最终，逃回来的，也不过是我们这几个残败之躯了！” 捋过一遍之后，王星澜发现，虽然此次行动有瑕疵，比如，预先的侦查不算通彻，行动人员的部署的不合理等等，但是，这些因素也导致不了行动队员的全军覆没。 而真正导致行动失败，行动成员全军覆没的原因只有一个：敌人料敌先知！ “你觉得，我们这里面，是不是有内奸？” 听到‘内奸’二字，陈数眼神一凝，沉默的点了点头。 “尽管我带来的都是老兄弟，但是，我现在想起来，这两次行动，不管是从开始，还是到结束，我总感觉我们上海站的一举一动早早地就被对面知晓了！因此，总部要罚我，让我上军事法庭，我也没有怨言，但是，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够把这个天杀的叛徒找出来。” 情绪激动之处，陈数用受了伤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王星澜，脸色愤怒。 见状，王星澜也急忙安慰道，心中却闪过疑惑。 “此次来，我也会好好地甄别死去的，以及未死去的人，一定还你们和死去的弟兄们一个公道，给你们一个交代，毕竟，我也不能够让那些牺牲了的兄弟死的不明不白啊！” 王星澜做出了承诺，陈数脸色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由于，王松重伤昏迷，刚刚做完了外伤手术，陈数便将剩下的上海站信息简单的交付给了王星澜。 “有啥不懂的，你可以问刘金，这小子，大概率还是可以信任的。” 说到最后，对上海站生存下来的人，陈数都抱着一份怀疑之心，闻言，王星澜点了点头，然后，盯着脸色平淡如水的陈数，沉默良久，才吐露了一句道别的话语。 “此去南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了，各自珍重！” 没错，陈数之所以滞留在上海，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将上海站的日常交接给王星澜，而交接完毕之后，陈数便要随上海当地驻军离开上海，前往南京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而一般来说，不出意外的话，靠着两份大罪过，接下来陈数估计出不来了。 盯着陈数落寞的背影，王星澜内心的萧瑟一闪而过。 要是，陈数当初不抢功，让王星澜麻溜的干完，这些破事情会不会发生呢？ 或许会，毕竟，事实证明，尽管明面上上海是南京的地盘，但是，日本人的情报工作早就将上海的各地各处渗透了个稀巴烂。 或许也不会，毕竟，那可是双子星王星澜啊！ 当然，一切的假设，在事实面前，也在无意义了。毕竟，错误已经发生了，而为今之计，王星澜能够做的就是尽快的完成总部交代给自己的情报任务，得到日租界军队的部署。 至于，陈数刚才说的叛徒一事，王星澜本意是不想管的。 毕竟，说来说去，叛徒是在上海站，又不是在王星澜自己的队伍中，更何况，王星澜本就没有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残兵败将的上海站，此行来，只是为了露个面而已。 但是，既然接过了承诺，王星澜还是要注意注意的。 “刚才，陈站长跟我说了很多，我心中也有些想法。” 很快，现存上海站最高职位的刘金便进了屋子，战战兢兢，神色小心翼翼。 而这，其实也是上海站内部的现状，当然，由于刘金之前还和王星澜打过交道，因此，和其他人相比，刘金心中还是有些底气的。 “站长，您说，总部的任命我们都知晓了。” 看着刘金，王星澜眼神微动，心中却想到。 这小子，之前就接触过，是个好苗子，而且，我两个组里面也没有一个能够主管电台通讯设备的人，我好想将这个人抓过来啊！ “知道就好，事到如今，其实我也不用多说了，你估计也猜到，可能咱们上海情报站内部有内奸！你觉得，会是谁呢？” 杀人诛心，王星澜也没有什么想要委婉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态度。 闻言，刘金内心紧张，脸上的汗水也哗哗哗的留了出来。 有内奸，其实，刘金也是想到过得，但是，怎么说呢？ 站在刘金本人的角度来看，他觉得，消息泄露肯定是有的，但是，是不是有内奸，是不是内奸泄露的，这就有待疑问了。 毕竟，行动是临时的，而要有内奸，那么内奸一定身居高位。 而无疑，身居高位，指的就是站长们和组长们。 “站长，我可以保证的是，在这几天内，除了和总部的交流之外，我们上海站没有一个人从我这里擅自用过电台向外发报。其次，行动计划是匆匆制定的，半天都不到，而这段时间内，整个上海情报站都是没有人出过门的。” 刘金的话语含义非常明显，他不认为上海站内部有内奸，他认为的，或许是，其他方面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当然，事到如今，刘金也没有看出哪里有了问题。 毕竟，说到底，刘金也只是一个后勤电台组长，并没有参与军事行动。 听着刘金的话语，王星澜心中也有了个猜测的。 “不管如何，这次行动失败，上海站全体上下都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因为最近南京的监狱满了，说不定，你们这帮人全部都要被送上军事法庭。” 闻言，刘金悻悻然，脸色也陡然缓和了几分。 从王星澜的口中，至少，刘金知道了一点：他们不会被送回南京。而不被送回南京，这背后蕴含的机会可就非常多了，比如，戴罪立功，比如花钱消罪。 “别看了，靠你一家之言，这是没有用的。我决定，剩余的人，接下来这段日子里，吃喝拉撒全部在这处别墅内，而我会按时派人来给你们送饭的。” 这不就是不相信我们，要监禁我们吗？ 听到这里，刘金有些错愕，刚想出声，但，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丑话说在前头，这段时间就是一段冷静期，要是，我的行动顺利，大家皆大欢喜。而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你自己清楚的。” 王星澜的话语非常明白，行动顺利，留在此地的人会得到些残羹剩饭，但是，要是行动失败的话，估计，剩下来的这帮人就要跟随陈数的脚步了。 而这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上海站已经烂求了，烂的透透的了。 看见王星澜欲离开，刘金急忙上前，低声哀求到。 “王长官，我想跟随你，戴罪立功。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等着我回家呢！” 一双真挚的眼神打动了王星澜，而真正让王星澜接受刘金的，其实还是刘金本人出色的电报和后勤组织能力，只是，此时此刻，王星澜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你刘金，我还是相信的，但是，现在，我不敢让你参与。因为，我得先确保行动的顺利，你知否？” 话语矛盾，但是，刘金也能够理解，见状，王星澜拍了怕其肩膀，便离开了。 行动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王星澜深知此点。 至于，让刘金来，只要任务成功了，这件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换上便装，王星澜匆匆离开了这处大别墅，而在离开的一瞬间，王星澜却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跟踪自己，与此同时，一丝想法跃然于上。 难道，上海站真的有内奸？他还敢跑出来跟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