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断涌动,浓郁的危险气息如狂潮般自维嘉身上呼啸而出, 但凡黑暗所至之处,毁灭的压迫感便紧随其后。 使得无垠空间,乃至弯折的整片世界都陷入了一阵压抑当中。 漆黑笼罩,三面而立的天空都仿佛向大地压垮了一角, 天地之间漂浮的巨岩和飞沙也被重新唤醒,在这深邃而黑暗的帝国中横冲直撞。 大片的飞沙尘浪从陆地碎片中剥离,回荡在空旷的高空之上,掀起一片模糊的风雾。 不止如此,天边的海浪也重新恢复了它们的狂野本性,泛起白沫的巨浪撞入天空,冲向沙海, 更是侵入了涌动的黑暗之中,隐匿了它们的身形。 此刻,世界分崩离析, 相比于之前,现在的世界显得更为混沌。 洛基感受到从维嘉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未像往常一般露出笑容。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承受着重重的威压, 这股雄浑而可怖的力量,正在迅速侵蚀他的平静与从容。 而与此同时,听到了维嘉的命令后,艾丽卡微微怔了一会儿。 她呆呆的望着正散发着无上伟力的维嘉,像是在回味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再然后,艾丽卡彻底反应过来,不假思索,迅速向着反方向的神树方向而去。 一道赤色流火再度掠过漆黑,如同昏沉中燃烧的明星,深入黑暗的海洋,直击高耸的阴影。 洛基目送着艾丽卡飞速离去,没有出手阻止, 而是转头看向维嘉,开口问道, “以整个世界作为祭品献祭,复活维克托?” “这的确符合你邪神的行为,但我不认为你能够做到。”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维嘉目光一凛,周身的深黑色气息再度涌动起来,变得更加深沉,与她身上的长裙渐渐融为一体。 呼—— 她轻轻一挥手臂,黑暗如同搅动的泥潭,在空中卷起了一团漩涡。 同时,维嘉身上的长裙和长发直挺挺地飘扬进天空, 深色的轮廓在黑暗当中渐渐褪去,内部的色彩与天空逐渐融在了一起。 这一刻,仿佛整片覆盖天空的黑暗都变成了维嘉身上的长裙。 每一寸衣衫边缘,都挑起了锋锐的羽毛状刃痕, 它们状若刀锋利刃,高悬于无垠世界之上,同样也威胁着洛基的安全。 不仅如此,连带着维嘉的每一根发丝都化作了漩涡的纹理,扭曲盘旋,久久不散。 此刻,她的每一呼一吸似乎都能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一阵狂乱风息,使得整个黑暗都泛起波痕, 恍若统领整个黑暗世界的女王,诡异崇高。 “你不是一直说你注定会死吗?” “那我就提前送你一程。” 她的话音带着黑暗的混沌,向着洛基抛下万斤重压。 但面对头顶摇摇欲坠的锋利羽毛,洛基丝毫不慌。 甚至摇头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承认你的强大与神秘。” “但仅有千万亚人与仅剩下人类提供信仰的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了一些?” 的确,千万量级的亚人带给维嘉的信仰是足够纯粹的。 而那些被洗脑的帝国人也无条件地将她奉为皇帝,毫不吝啬地献上了他们的崇拜。 但无论如何,这两种信仰本质上是不同的。 一种是加强哈比卡作为邪神的力量,另一种则是维嘉作为帝国皇帝的力量。 这使得维嘉就算能同时接受这两股力量,却也不能同时使用它们,无法将它们叠加。 她只能在特定时刻选择其中一种。 而这也就意味着。 “我的确注定会死,但死在你的手里,怕是有些困难。” 他戏谑地一笑,面庞上的皱纹汇聚成一团,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嗷呜!!! 同时,天空之上,巨狼突然仰头咆哮,其隐藏在黑暗中的庞大身躯突然显露, 犹如太阳和圆月一般的双瞳突然燃起烈焰,鼻子部位在呼吸中吐出了凶猛的炙热。 眨眼间,黑暗仿佛成了烈火的燃料,赤色火焰迅速蔓延,燃烧起整片天空。 并映照出那头恐怖的巨兽。 地面上,盘踞的巨蟒也仿佛接到了某种信号一般。 以夸张的角度张开巨口,从深处咽喉吐出浓郁刺鼻的深绿色毒雾。 不过几秒,这浓郁的烟雾随着风浪扩散到整个世界,甚至顺着半空中的烈焰,向天空飘扬。 这一刻,天空变成了火焰与毒雾的炼狱。 虽然大地面面俱裂,海浪无法侵入帝国, 但这股磅礴而暴戾的烈焰与毒雾却时刻撞击着帝国的无形壁垒,并微弱地向帝国内部渗透。 这些火焰与毒雾绝非常人所能承受,哪怕沾上一点,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而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当这些毒雾与炽烈火焰充斥整个帝国时, 帝国内的所有公民将无力回天。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烈火融解,器官被毒雾侵蚀,最终化为枯骨。 维嘉也察觉到了洛基的意图, 一旦毒雾与火焰深入帝国,那些崇拜她的人类将迅速消亡, 那些信仰也将随之灭绝。 而且,就算不说那些帝国公民。 光是地面上的亚人们,也因为天空布满了烈焰和毒素,而陷入剧烈的痛苦之中。 火焰驱动着毒雾,而毒雾反向助长了火焰, 在这两种致命力量的双重作用下,许多亚人面色变得憋紫,呼吸困难, 甚至不少亚人已经不堪重负,晕倒在地。 先前,他们还能忍受由诸神黄昏引起的暴雪和严寒, 因为亚人天生具有粗糙的皮肤和浓密的毛发,这些特质帮助他们保持体温。 但面对酷热和毒雾,他们显然无法抵抗。 毕竟,他们仍需呼吸。 很快,大量的亚人因为烟熏、高温和呼吸困难而倒下, 而一旦倒下,体内的毒素是否还能支撑他们醒来,那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所以,维嘉明白。 她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解决洛基,趁着诸神黄昏结束之前,彻底将他除去。 维嘉不再迟疑,她猛地挥手, 黑暗中,天空上数万根黑暗羽毛穿透烈火,宛如倾盆大雨般向洛基飞射而去。 嗖嗖嗖—— 密集的黑暗羽雨从高空降落,每一根锋利的羽毛都在空间中划出一条纤细的裂痕, 深邃的虚空从这些裂痕中涌现,缠绕在冲击下来的羽毛周围,继续向大地冲击。 刹那间,辽阔的黑暗空间变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裂痕。 在洛基将所有神力散尽,交给他的后代,并处于使用完奥丁之枪后的虚弱时期, 只要他被任何一根羽毛命中, 不论是尖锐的羽刃还是周围扭转的虚空之风,都足以将洛基从头到脚贯穿或直接撕碎。 但面对飞射而来的万千羽毛,洛基却表现得泰然自若。 他背着双手,缓缓抬头,直面前方直接坠落的万千飞羽。 因为不过瞬间。 一道带有强烈寒冷气息的力量爆发而起,直冲云霄。 那位半人半尸的死亡女神,就这样出现在洛基的面前, 她前方展开了一面如腐尸皮肤般的恶臭屏障,硬生生拉长,覆盖了极其广阔的区域。 呲呲呲——叮叮—— 密集的黑色羽毛如被缓冲的钢钉般撞击在这面腐朽的屏障上,深深刺入其中。 这一撞击声持续了数秒,终于逐渐平息。 那位被称作海拉的女神这才缓缓收起了她的屏障,将其轻柔地披回自己苍白的身躯上, 她静静地立于天空中洛基的前方,空洞而冷漠的眼睛淡淡地凝视着维嘉, “你看,我就说你杀不掉我的。” 洛基平静地笑了笑,随后开口说道: “海拉已经吸收了这个世界因‘诸神黄昏’而死去的大半亡魂。” “你觉得,你还能战胜她吗?” 他的话语落下,海拉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一样,一股充满阴湿和沉闷的气息突然从她身上迸发, 这股冰冷的气势向四周逐渐蔓延,接触到的空间都陷入一片死寂,沉没于虚无之中。 维嘉也能够感觉得出来。 此刻,这个女人所拥有的死亡气息,甚至已经超越了正牌的冥王哈迪斯。 这并不奇怪。 哈迪斯的力量源自于死者的信仰,依靠人类的死亡轮回,持续获得亡魂的信仰。 他的力量是可持续增长的。 但海拉,这位死亡女神的力量,是通过直接碾碎死者灵魂,为己所用。 她的做法几乎切断了所有可能的后续发展,仅仅是将这些灵魂粗暴地转化为自己的能量。 简单而言,海拉只是享受一时的快乐,完全不会去考虑未来如何。 不过,她确实也无需考虑未来。 因为无论诸神黄昏的结局如何,她都不会再有后续。 所以即使刚才的攻击没能成功击中洛基,维嘉也并不太过意外。 只不过,想要速战速决怕是很困难了。 维嘉本就不擅长战斗。 在维克托消失后,她似乎只能寄希望于维克托留在亚德神树里的最后底牌。 然而就在这时,洛基突然说道: “你是觉得,那么大的一棵树摆在外面,我会注意不到么?” 看着维嘉那略显诧异的眼神,洛基单手抚须,慢慢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眼,与她目光对峙。 浑身散发着神秘与智慧的气质,仿佛再度显露出他深不可测的本性, “你知道,为何我没有火焰的权柄,却还能成为‘火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