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泽醒来时，已是六日后，三月初十。</p>
郁承处理好一切战后事务，准备班师回朝了。</p>
听到侍卫禀报说沈长泽醒了，郁承前去探看。</p>
“殿下。”沈长泽虚弱的撑着身子欲要起身见礼。</p>
郁承抬手道：“你伤势未愈，不必虚礼，安心躺好。”</p>
“谢殿下。”沈长泽躺回去，微微喘息。</p>
这几日太医虽用药和参汤吊着他的命，但毕竟多日未进食，身体虚弱的不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色萎靡。</p>
若非方才喝了一碗粥，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p>
郁承亲身经历过，知晓沈长泽如今的身体状况，让他少说话，只需听着便可。</p>
将这几日的事大概说了一遍，郁承话锋一转，问沈长泽是同他一道回上京，还是在此养伤等身子恢复好后再作打算。</p>
边关对于沈长泽而言，有美好回忆，也有痛苦经历，令他又爱又恨，情绪复杂。</p>
他不舍得离开，是因为程锦初在此，可上京有他的骨肉至亲，不得不回。</p>
若郁承先行一步回上京，靖安侯府得知程锦初战死，他又断臂后，怕是会乱成一锅粥。</p>
思来想去，沈长泽决定同郁承一道回去。</p>
左右他这伤也不致命，十天半月也难养好，只是身体衰弱罢了，在路上行慢些便是。</p>
“那你好生休养，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怕沈长泽吃不消，郁承多给了一日。</p>
沈长泽应下，末了惭愧犹疑道：“殿下不怪我蠢莽吗？”</p>
郁承听后微叹一声道：“我明白你是见大局已定才会如此决定，你并非蠢莽，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p>
就像他执意亲征边关一样，都是为了化解心结。</p>
在外人眼中，这或许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困缚的心沉溺于自责中得不到释然有多痛苦。</p>
男儿既立于天地，就该堂堂正正的活着。</p>
再者，沈长泽此举，也为大昭正名了。</p>
风骨这东西，并非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让自己无愧。</p>
“你可后悔？”郁承望着沈长泽的空荡的衣袖问。</p>
沈长泽侧头看着自己的断臂，清晰感受到伤处传来的疼痛，他语气坚定道：“不悔。”</p>
是的，不悔。</p>
哪怕是失去一条手臂，哪怕是留下终身顽疾，他们都不悔。</p>
郁承长出口气，起身走了。</p>
沈长泽休养了一日，第二日下午精神稍好了些，让霍冲带他去看了程锦初。</p>
下轿后走到程锦初墓前，沈长泽习惯性的拿火折子点纸钱，一动手才惊觉没了左手，只能让霍冲帮忙。</p>
霍冲帮忙点燃后，沈长泽用右手一张一张拿了烧，给程锦初烧完，又去一旁给程父烧。</p>
这次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p>
边关安稳，他也失了左臂，无法再领军作战，只能在上京苟延残生。</p>
纸钱烧完插上清香后，沈长泽抚摸着程锦初的墓碑言语。</p>
“锦初，我为你报仇了。”</p>
“明日我便要回上京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晏阳晏欢，将他们育养成人。”</p>
“此处清冷孤寂，你若是寂寞了，就入梦来寻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