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是幽州，卢彦威还有十万大军正在驻扎幽州城下，进退维谷、自顾不暇，要粮草没有粮草，要城池没有城池，届时大帅带着孝节军过去，是要去投奔对方，还是要和对方打仗呢？似乎两种选择都不妥当。”</p>
“向北肯定是不行了，向西的话，西边的成德、义武两镇的节度使王镕、王处存，如今正在跟晋王李克用交战，三方打了大半年，至今没能分出胜负，这种时候，他们三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得罪魏王，平白给自己招惹强敌，自然也不可能接纳大帅。”</p>
“北上，西进都行不通，东边又是茫茫大海，大帅除了主动南下，亲自到贝州向魏王认错，乞求对方宽恕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p>
听完冯道的分析，杨师厚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慨道：</p>
“今夜多亏有先生良言相劝，否则本帅只怕要万劫不复了……本帅明日就把兵权交给王虔裕，而后立刻启程前往贝州，效仿古人负荆请罪，任凭魏王处置。”</p>
“不不，这样还不够。”冯道压低声音道：“大帅想要让魏王彻底放下戒心，还得做一件事才行。”</p>
“什么事，请先生赐教。”</p>
“杀人！”</p>
“杀人？”杨师厚呆了呆，好奇道：“杀谁？”</p>
“杀孝节军里，带头私分财物，私自收编兵马的那群武夫！”</p>
冯道沉声道：“不杀了这帮人表明心迹，魏王就算暂时放过大帅，暗地里也会记大帅一笔，等将来鸟尽弓藏的那天，必然还会再找大帅算账。”</p>
“杀了这群武夫，既能自证清白，又能把所有责任推到他们头上，还能消弭魏王心中的不满，如此一箭三雕之计，还请大帅不要犹豫！”</p>
“不，不可，你说的这些人，他们都是随本帅征战多年的老将，本帅待他们向来亲如兄弟，他们也视我如兄如父，须臾不曾怠慢。”</p>
杨师厚眉头紧皱道：“我若就这样杀了他们，实在太过无情，底下其他士兵也难免心生怨恨，如此下去，将来谁还替我征战？”</p>
冯道提议要杀的人，基本都是杨师厚亲手提拔的亲信，不但打起仗来个个龙精虎猛、悍不畏死，平日在军中也有极高的威望。</p>
杨师厚心里清楚，这帮人要是全被自己杀了，孝节军恐怕马上就会散架。</p>
见杨师厚不同意自己的要求，冯道退而求其次道：“就算不全杀，起码也要杀掉其中带头的几个，否则大帅如何向魏王交待？”</p>
“唉……”</p>
杨师厚长叹一声，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抚着前额，反复犹豫了不知多久，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p>
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抬眼望向冯道，开口问道：</p>
“冯先生，你我原本素不相识，你今夜为何要专门过来一趟，与本帅谈论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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