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蛟江。</p>
猿愁峡。</p>
登云梯。</p>
先过盘蛟江。</p>
此江与湘西境内大部分水系都一样，出自长江，湘西有十万大山，大大小小的河流也有千百条。</p>
这条盘蛟江和江城寨的白龙江同宗同源，乃是湘江支流。</p>
只不过盘蛟江却极为险恶，一年四季水流湍急，阴晴不定，说涨水便涨水。</p>
因为江道蜿蜒曲折，流势湍急，上空看去好像一条蛟盘在山下，故而得名。</p>
我们要过江的地方，是一处弯道，由于地势起伏，盘蛟江沿江百里之内，此处的水流还稍微缓些。</p>
但也是涛怒浪猛，寻常人下去，纵然有再大的水性也让卷下去，连尸首都找不见。</p>
铁山马帮之所以横行湘西两百年，当然有其过人之处，别人敢走的路铁山马帮走得，别人不敢走的路铁山马帮也走得。</p>
队伍来到江边，我看着这奔流不歇的盘蛟江，也不禁咽了口唾沫，两岸延伸百里，放眼望去，不曾有一座桥梁，这么多人马怎么过得去呢？</p>
阿黑看出来我的担心，叉腰笑道：“小江兄弟休要害怕，要过此江，只要一条龙王索就行！”</p>
我问道：“阿黑叔，啥叫龙王索？”</p>
雪格闻言笑道：“你会知道的，弟兄们！抬龙盘！”</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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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个汉子应声出列，然后朝着江边一个石头堆走去，把上面的石头搬下来。</p>
走近我才看清原来那些碎石头下面乃是一副绞盘。</p>
马帮伙计揭开雨布油纸，转动绞盘，两条小臂粗细的绳索从水中升起，又有人拿出两个生铁铸就的挂钩挂在上面。</p>
我们几个外人在一旁看的不住点头。铁山马帮果然有些手段。</p>
阿黑气定神闲，朝队伍里说道：“钻江鳌。”</p>
一个一米八五上下，赤膊上身，露出赤条条，白花花一身精肉的汉子站了出来：“在！”</p>
那汉子赫号钻江鳌，必然是有浪里白条的本事，只见其后背满是一副纹身，绣的是一条龙须鳌鱼在水中腾飞越过龙门的场景。</p>
不知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手艺简直出神入化，钻江鳌一动，那文身也跟着动，龙须鳌鱼好似活了一般。</p>
钻江鳌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江边，褪去衣物，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p>
看得我心惊，这盘蛟江水流湍急，他怎么也不扒着绳索，就这么跳下去了，这还不坏了性命？</p>
孟阳看出我们的疑惑，便在一边一副等着瞧好戏的模样神色，说道：“诸位不必担心，有道是：从来天下士，只在布衣中，这位兄弟本不是湘西子弟，祖上乃是海边龙户出身，休说是区区一条盘蛟江，便是到钱塘大潮之上，也做得搏沙击浪的买卖。”</p>
果不其然，孟阳话音刚落，下水的钻江鳌就破水而出，在激流之中恰似如鱼得水，不多时便上了对岸，将对面隐藏起来的绞盘也翻了出来。</p>
就连师父也不由得称奇：“天下之大，多有异士。”</p>
此时这边的马帮众人开始忙活起来，先是送去五个人。</p>
又给马匹骡子解下货物，然后都套上绳套挂在钩子上。</p>
一次运两匹马，两岸各六人，十二个人转动绞盘，加上马匹自身惯性，不消七八分钟就能抵达对岸。</p>
马帮运送的频率是有讲究的，先送两匹骡马，再送五个人。</p>
如此循环往复，很快就轮到了我们。</p>
孟阳让伙计给我们跨上竹簸箕，挂上钩子，用力一推，就到了江面之上。</p>
绳索离着江面只有一米六几左右，人挂在上面，脚下就是奔腾不歇的盘蛟江，好赛御风而行，踏浪而去。</p>
不过盘蛟江虽险，但比不上黑竹沟里的龙桥，我们倒也没有什么惧意。</p>
大概两个多小时之后，所有人马货物都渡过了盘蛟江。</p>
此时钻江鳌又是一个猛子扎到了对岸，把绞盘重新藏好，又返回这边。</p>
在这盘蛟江里游了三趟，可他偏偏脸不红气不喘，比逛大街还轻松。</p>
此时沐风说道：“干嘛不修一座桥，这绳索来回折腾，不觉得麻烦吗？”</p>
我笑道：“沐少，这就叫江湖诀，倘若修了桥，岂不是谁都能过来了，这天险形同虚设，马帮也就没了饭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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