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点火的大火塘两侧，粗糙厚重的长条木桌上，放着两排差不多的食物。 每个人身前的餐盘里，都有一大块烤熟的新鲜鹿肉排，一截散发着鹿角木薯独有甜香味的软面包，两个新鲜的不知名水果。 餐盘的前面是共用的大菜盘，里面盛着可以直接食用的蔬菜、水果、肉干和奶酪。 菜盘的边上，还有装着黄油、蜂蜜和果酱的瓶瓶罐罐。 就和影视剧里的维京人聚餐一样，风格原始，但又富足。 比起半年前的艰苦岁月，这完全就是大伙的梦中情餐。 对面那三姐妹，口水都淌一桌了。 当然，平常也不是这么造，这一顿丰盛的晚餐，是因为里奥回来了。 为了挑选和训练开拓民，给开拓碎石丘陵做准备，里奥已经在河口镇待了一个星期没回家。 仿若小别胜新婚，奥莉薇娅用食物来表达自己的开心。 里奥看到奥莉薇娅的闺蜜——小寡妇阿加塔，将食物全部端上后，就站到了众人的身后，端着酒壶给餐桌上的酒杯倒酒。 里奥顺口道：“你也坐呀！” “才不坐，”小寡妇阿加塔自豪道：“我现在是奥莉薇娅的侍女！” 里奥不禁鄙夷道：“这都混成仆人了，怎么你还自豪起来了？” 阿加塔一点不在意，“嘻嘻，总比在酒馆给粗鲁的村汉倒酒好吧？” 她之前一直在跟着鲁瑟夫打理小酒馆，端菜、倒酒的动作倒是非常熟练。 显然是有了什么不开心的遭遇，这段时间炒了老板的鱿鱼，跑到奥莉薇娅这里当侍女来了。 鲁瑟夫的小酒馆其实也不缺人，河湾领的人口一涨再涨，码头前的小商业街也跟着一扩再扩。 现在的小酒馆足足占据了四间铺面，还都带着二层的住宿。 河湾的待嫁村女与其跟着父母在地里辛苦种地，不如在商业街上打工赚钱。 河湾的大小领主，对治安管理出奇的严格，根本不虞遭受欺压。 当然，从没过过好日子的村民光棍，没遭受过河湾守卫毒打的外来佣兵，一杯麦酒下肚，就原形毕露，对酒馆侍女毛手毛脚、污言秽语不在少数。 有些村女选择忍气吞声、和气生财，但也有当场发作、闹得不可开交的。 阿加塔恰好是后一种。 每次她闹起来，鲁瑟夫就乐呵呵的站在柜台后看戏，等到关键时刻再出面，给阿加塔站台。 至于影响生意？ 笑话，早就成了富家翁的鲁瑟夫，哪里还看得上这几个臭钱。 要的就是主持正义的权威和快感！ 但几次过后，阿加塔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当酒馆侍女，扭头就炒了鲁瑟夫的鱿鱼，来到领主大屋给奥莉薇娅当侍女。 不过，阿加塔给奥莉薇娅当侍女，地位确实不低。 一不小心，河湾就扩张到了这个规模，奥莉薇娅也成了几千人的后勤大总管，手里每天听她指挥、前来交接的头目都有十几个。 一些小商人和外来投资者，也想方设法的和她拉近关系。 阿加塔跟着奥莉薇娅，也不光是陪着做一做饭、倒一倒酒，也是要辅助处理河湾后勤事务的。 累是累，但权力也不小，真要有个歪心思，轻轻松松就能捞大笔钱。 奥莉薇娅也是没办法，她除了信任自己养的小狗头人，就只有一个阿加塔了。 其余和她亲近的村女，要么缺乏能力，只能洗洗衣服、扫扫地，要么心性并不稳定，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难保初心。 事实上，以目前河湾的经济条件，奥莉薇娅只养一个侍女实在太抠门了。 同样骑士领主，应该给每一个家庭成员都配上一个侍女，然后还有专业的管家、车夫、马夫、厨娘、男仆、女仆。 不然怎么保持贵族的体面？出门都要被人笑话！ 伊森波尔的贵女要是看到奥莉薇娅这副寒酸模样，根本不耻为伍。 芙蕾雅属于什么都要争的熊孩子，听到阿加塔的话，立刻喊道：“我也要给奥莉薇娅姐姐当侍女！” 小老鼠紧跟其后，“我也要！” 菲莎看着她们争执起来，露出羡慕不已的目光。 但她是狗头人之王，必须维持人设，没法参与这场权力的争夺。 唉！真羡慕你们这群年轻人，而我站在高处，不胜寒冷！ 正说话间，乌里扬已经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信。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只小狗头人，充当他的文学顾问。 “看见……文字，这写的啥玩意？” “见字如面，”小狗头人显然看过信了，立马解释，“就是看见信，如同看见对方。” “哦~”乌里扬继续看信，“时……时间……时光……” 小狗头人偷偷翻着白眼，“时光荏苒，就是时间流逝的意思。” 艰难的读完信，乌里扬将信纸拍在餐桌上，愤愤不平道：“这个老登，在我面前拽雅语，欺负我没文化！” 里奥拿过信粗粗一读，也看得很吃力。 这是里戈拉夫写给乌里扬的信，然而并不是什么艰深晦涩的帝国雅语，通篇白话，只不过是带上了几个偏雅致的词汇。 大致的意思就是格莱斯顿家族再起心思，但是被他压下，让乌里扬不必担心，以及几句简单的家常。 乌里扬毕竟是个大老粗，军营长官的苦训，也仅仅让他能够读懂简单的军事文书和指令。 而里戈拉夫出身传统方旗骑士家族，当然有一定的文学底蕴。 “你啊！你啊！是要多读书了，咱们家族的文化水平都被你拉低了。”里奥以长辈的口吻评价乌里扬。 乌里扬瞪眼怒斥，“你比我好多少？那啥？萨温婷！” 他的文学顾问赶紧道：“彼此彼此。” 乌里扬维持瞪眼，“说得对！” 其实他也明白，随着河湾的蓬勃发展，自己的文化水平确实有待提高了。 不然有狗头人帮他读信，他为什么还要自己读一遍？ 但输人不输阵，乌里扬心服口不服。 里奥也很心虚，毕竟算上芙蕾雅这种奇行种，以及最幼齿的狗头人，自己的识字水平也稳居倒数前二，长期和乌里扬互不相让，竞争倒数第一的宝座。 一是忙二是懒，只要认真努力，以里奥现在的头脑，要学一门外语，怎么可能比不过乌里扬这个大老粗？ 他现在掌握的帝国文字，还是奥莉薇娅和小老鼠给河湾小孩和狗头人上课时，在一边顺便看会的，真认真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