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人?年纪大点的,带孩子的婶子也不在吗?” “不在,敲门都没人应。” “嘟——” “……” 傅璟佑又被挂了电话。 放下话筒,还没来得及想家里人去哪儿,窗口里的小护士又伸了手: “同志,两分钱。” “……” 默默掏了两分钱,傅璟佑在上楼的时候,贺宏进和贺二哥都醒了,也都洗漱收拾过了。 “小六来了。” “嗯。” 贺二哥笑着打招呼,拿了凳子和傅璟佑一起坐下。 闲唠寒暄了一下各自情况,话题就转回了贺宏进身上。 “昨天打了一下午针,今天看着好点,能吐两个字。” 傅璟佑起身去看贺宏进的情况,手在贺宏进胳膊上捏了捏,道: “再看看的,胳膊还邦邦硬,拧着不会活动。” 贺二哥在一旁点头。 傅璟佑看向他道: “二哥,我跟招待所楼下的人打过招呼了,你去招待所睡会儿吧,下午、晚上的再来替我。” “也行,我过去躺会儿,中午买了中饭来。” 贺二哥扭扭发酸的胳膊脖子,憨实道: “你别自己买,到时候买重了就糟蹋了。” “好。” 贺二哥走了,傅璟佑心里有事,对付吃了两口冷了的馒头,就坐在床边削苹果。 贺宏进张着嘴拍床: “回、回去。” “还没好呢,回去做什么。” 贺宏进结结巴巴的,含糊说医院什么都贵。 节俭了大半辈子,就是舍不得花钱。 傅璟佑沉下心,拿刀在手里片下一小块苹果喂给他。 贺宏进脾气轴,要强也要强了大半辈子,实在不爱这种自己摊在床上,把儿女箍在身边的感觉。 紧紧闭着嘴巴,扭着脖子就是不肯吃。 “县里这苹果卖得比京市还贵,四五毛钱一斤,都沾了你口水,你不吃别人也吃不了。” 傅璟佑不惯着他,开口就道: “你要再不肯吃,我提出去丢了,” “臭、臭削子……” 贺宏进埋怨瞪了他一眼,终于松口吃了。 吃了半个苹果,他又说要回去的话。 傅璟佑拒绝道: “回不了,回去你以后都这样,婶儿怎么弄?” “打、打一天针,也不见好……流水的钱、回去,回去慢慢好……” “医院都治不好你,你回去躺着就好了?” 贺宏进犟着点头。 傅璟佑不依他: “回不了,要回你自己回去吧,我跟二哥反正不弄你。” 贺宏进气得瞪眼拍床。 傅璟佑任他拍。 贺二哥很准时,中午就买了饭过来。 傅璟佑跟在旁边吃了点,就去了诊室找了趟医生问情况。 “我是201床老同志的家属,现在我叔的情况怎么样?多久能看见明显好转?” “这个还不确定,不过今天能断断续续地说话,已经是有很明显的好转了,可以再打两天针看看。” 医生回答保守,没给出什么有用信息。 但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他们是业余的。 傅璟佑只能沉下心等待。 这中间的间隙,傅璟佑又去楼下打了趟电话。 这回等了二十多分钟再打过去,对面竟然还是邮政的同志接的: “家里有人是有人了,但是说带孩子走不开,你找的那个陆同学应该是不怎么舒服,她家里人说睡着了。” 邮局也是忙的,不能为了一个电话总给傅璟佑跑腿。 就跟傅璟佑说,把他这边的号码给了傅家院里。 等回头那边人抽出空闲了,会给他打回来的。 傅璟佑一再道谢。 挂断电话,给了窗口里的小护士两分钱,傅璟佑一颗心非但没松下,还提起来不少。 怎么搞得又不舒服了…… 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家里早上就没人,是去医院了还是怎么地? “我是二楼201号床的,要是有京北打来的电话,是说找姓傅的,麻烦找人跟我说一声。” 窗口里的小护士听他提起“京北”两个字,认真看了他好几眼,最后才点点头。 傅璟佑便又上楼去了。 他跟贺二哥换人的这一会儿,贺宏进又耍起了牛脾气,说医院什么都贵,花钱跟流水似的。 要回去,自己慢慢养。 贺二哥有点弄不住他,见傅璟佑回来,赶紧投去求救的目光: “小六,你说这还没好,哪能回去?我说了爹不听,你说他两句。” 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挺老实的,就这一会儿就闹起来了。 贺二哥觉得,应该是傅璟佑的话,他爹比较能认可。 傅璟佑心里头沉甸甸地还挂着京北那边。 一看病房里的情况,傅璟佑凌厉眉头立即压了下去。 点点头,坐在床边看着贺宏进道: “你舍不得花,现在也没花你的钱。你要是也不想我跟二哥花钱,那谁把你气病的,我找谁要去,这样行不行?” 贺宏进嘴巴合不太上,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傅璟佑。 毕竟年纪不轻,这折腾了有一阵子,精神也不怎么好了。 看了傅璟佑一阵儿,贺宏进勉强点了头。 傅璟佑就起了身: “二哥,你看着,我去一趟。” 贺二哥有点尴尬,跟着站起身: “小六,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贺二哥也觉得贺大哥做得不好。 他是支持傅璟佑的,可这事儿毕竟是他们姓贺家的事。 傅璟佑姓傅,他过去的话,贺大哥肯定不能服他。 傅璟佑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行,叔这边也需要人看着。” “那好吧。” 贺二哥只好又坐了回去。 贺宏进望着傅璟佑出病房,抖着手指指贺二哥: “不、不孝……” 知道老爹说的是大哥,贺二哥抹了一把脸,道: “你安心治病,以后我给你养老送上山。” 贺宏进望着贺二哥,大口抽着气,眼睛里眼泪浑浊。 贺二哥只有尽力安抚他的份儿。 …… 县里木匠店,傅璟佑没怎么去过,跟人打听了下才找到地儿。 是一片老院子的其中一个。 县里的国营手艺人,像什么打桌椅的木匠,弹棉花的弹匠、砌花的花匠,都在这一片。 傅璟佑到院外喊了个十六七岁小伙计说找贺丰收。 小伙计吆喝喊道: “师傅,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