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楚亲自签定了两份合同书。这一笔，不仅积淀着他对人性的体验与思考，也标志着他对自身的背叛。 九月二十九日晚，格拉普尔公司的十几位高层干部设宴为夏木楚赴欧洲考察饯行。午夜，夏木楚一行六人乘两辆轿车驶离汉州。除了司机之外，前往盛京送行的是希尔和冯秘书。 希尔的翻译将陪送夏木楚到奥地利。 在夏木楚看来，哎呀妈呀，这些人说是来送行，可实际上那感觉呀，简直就跟押解没两样。王龙因为工作需要不能陪着夏木楚一块儿去，而张三呢，将会陪同夏木楚进行这次考察。 奥地利的洛尼卡公司负责接待夏木楚，还把这次考察活动安排得妥妥当当。那可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不含糊”。 三十日上午九点的时候，汽车“嗖”地一下风驰电掣般驶进了盛京。按照夏木楚的要求，司机先把车开到了伊梦梦的“东方人时装公司”。夏木楚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这一走，那估计就再也回不来喽。 这简直就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呀。 东方人时装公司的办公机构设在一座写字楼里。司机把车停在大院里，夏木楚下车后像个侦探似的向别人打听了一番，接着便风风火火地上了三楼，在时装公司经理办公室找到了伊梦梦。 伊梦梦双手放在办公桌上，拿着一支钢笔，看到夏木楚后惊讶地说道：“哇塞，来了两辆好车，大家都以为是什么超级大人物来了呢。 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你。你这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呀，简直就像开盲盒开出了隐藏款。” 夏木楚站在门口，郑重地说：“我来和你商量一下李三的事。” 伊梦梦让办公室的人都先回避了，然后请夏木楚坐下，接着说：“前些日子江小姐来看过李三，还带了不少礼物呢。李三在我这儿挺好的，我都把他当成亲弟弟了。 如果你要对李三重新做安排，我可坚决不同意。哼，想都别想。” 夏木楚说：“当初，李三是我临时托付给你的，但那可不是长久之计。我收留了他，就必须得对他负责。我并不是说要把他带走，我只是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伊梦梦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木楚，你可听好了哈。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你身边发生了两起轰动全国的大案呢。汉州农行案件里赵钱判了死刑，云阳公司案件李逸尘又自杀了。 我就纳闷儿了，你真就那么清白吗？你可别跟我玩虚的。” 夏木楚一下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那叫一个无奈。 伊梦梦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木楚，给社会留棵好苗子吧。你可别把李三也给带沟里去了。不然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啦。” 夏木楚的心像是被重重地刺了一下，那种痛难以言说，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让我见他一面吧。” 伊梦梦说：“他还年轻，经不起你那种大场面的诱惑，还是不见的好，别让他有那个念头。当初你说你身边的聪明人太多了，李三不适合那种环境。我看现在，你身边的聪明人更多了。你可别害了他。” 这样谈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而且伊梦梦的意见夏木楚也能接受。他觉得自己应该识趣一点，赶紧离开这里。他在起身告辞的时候，斟酌着用词说：“如果有难处，请随时联系。” 可这假设的难处到底是指伊梦梦照顾李三有难处呢，还是指李三在伊梦梦这里生活有难处呢？夏木楚也不方便明说。而夏木楚自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也没办法再联系了。 所谓的“随时联系”，显然是指他周围最可靠的人，更多的成分是指南宫悦和方白云。但是这一点，夏木楚更不能明说了。这就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你懂的”的感觉。 伊梦梦没有在意这句不能不说又不能明说的话，她只把夏木楚送出办公室就停下了脚步，临别时说：“下次来看李三请你家常一点，别让你的洋车、洋鬼子把李三吓住了。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是存心摆谱呢，多没文化。 你可长点心吧。” “知道了。”夏木楚应了一句，转身下楼，心里想着：不会有下次了。这感觉就像“后会无期，一去不返”呀。 他没能见到李三一面，这似乎真的是天意，就连上天都在暗示他，他是一个众叛亲离的人。这可真是“扎心了，老铁，简直没谁了”。 离开东方人时装公司后，夏木楚一行直接去了机场，在候机大厅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他和希尔都表现得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和大家谈笑风生，谈论着公司里的轶闻趣事，谈论着格拉普尔饭店的前景。 那场面，就跟在开“欢乐茶话会”似的。 十一点三十五分，夏木楚随着旅客登上了飞机。他的身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没有人知道他的孤独和凄凉。陪伴他的，只有他手臂上搭着的那件风衣。 那件风衣是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在上门封口，南宫悦用自己的钱给他买的。那天，南宫悦来接他出狱。这场景，简直就是“回忆杀，满满的都是故事”呀。 似乎一切该了结的事情都了结了，唯有南宫悦让他一直放不下。他断然拒绝她打来的每一个电话，甚至不给她一个最后见面的机会，只幻想自己的冷漠与隔绝能给她一线生机。 冷漠，是他呵护心爱的女人所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这可真是“虐恋情深，让人揪心”呀。 纳尼亚下着细雨，风很凉。这座闻名世界的城市，无论对别人意味着什么，但对夏木楚却只能意味着两个字：清算。这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个“风暴中心，危机四伏”。 能在异国他乡见到夏木楚，张三感到特别的亲切和激动，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只是紧紧地握住手舍不得松开。而前来机场迎接夏木楚的三位洛尼卡公司的代表则是彬彬有礼，纯粹是商人的客套。 这就有点“冰火两重天，反差巨大”呀。 由于夏木楚的住宅还只是一幢空房子，没法居住，所以他被安排到了十四区的一家饭店里。等夏木楚的房间打开之后，洛尼卡公司的人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和翻译交谈了几句。 然后翻译对夏木楚说：“夏先生，我已经送你平安到达纳尼亚，完成了我的工作。以后的日程公司已经做出了安排，张三先生会告诉你的。 公司为你准备了晚宴，晚饭后将举行工作会谈，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有车来接你。” “谢谢。”夏木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