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大，淅淅沥沥。</p>
沈安在就站在虚空，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沾在脸上。</p>
他只是看着那血色的种子，渐渐在虚空当中生根发芽，郁郁葱葱。</p>
百里一剑、景长长站在他的身后，都没有说话，只静静跟随。</p>
虚空中的那道道目光，沈安在也已经感受到了。</p>
但不知道为何，他反而没有任何的紧迫感，并不害怕。</p>
也许……是心中已经失去了某些希望，所以对之后可能出现的任何结果都不再害怕了吧。</p>
毕竟……</p>
他完成与林青的约定后，明明可以回到那个都市，明明可以不用回来的。</p>
而他记起所有的一切，不远跨越时空回来，就是为了那三个小家伙。</p>
如果他们都死了的话……</p>
那他这做师父的，未免太失败了。</p>
伴随着那巨大的血色之树越发的高大，直至遮蔽天穹，直至生长到星空之上。</p>
沈安在仰头，看着那被血色枝桠撑破的虚空尽头。</p>
那里，是一截生生被人砍断的白骨之路，血色之路。</p>
前半截在煞海时，沈安在已经见到了。</p>
而如今，他看到的是后半截。</p>
尸横遍野，血气滔天。</p>
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死气沉沉。</p>
百里一剑看着尽头，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紧。</p>
东方青木看着尽头，微微张嘴想呼唤什么，最终却是低眉叹气。</p>
“早知道……道爷多努力修炼就好了。”</p>
沈安在看着尽头，红了眼眶。</p>
黑衣青年依旧直挺挺的站在那坟冢前，一手握剑，冰冷的眸子纵然失了神采，却依旧叫人胆战心惊。</p>
他身上的伤痕已经数不清了，鲜血早在他脚下浸染，深红了土地。</p>
在他面前，是万具尸体。</p>
越是靠近坟冢的，实力越强。</p>
最前面的三十多具尸体，哪怕是死了，都让百里一剑和东方青木感到由衷的恐怖。</p>
毫无疑问。</p>
是帝境。</p>
慕容天一个人守在这，杀了不知多少不朽，杀了三十多位帝境！</p>
然而，无论是沈安在，还是百里一剑、东方青木。</p>
他们没有人去惊呼这一举有多惊世骇俗，有多厉害。</p>
他们只是神色沉默，有种难言的悲恸之意。</p>
傻小子一个人在这里面待了两千年，一定很……寂寞吧？</p>
沈安在缓缓迈步，迎着绵绵大雨，一步步沉重的向着那血色之路而去。</p>
越过了连绵尸体，一步步，直走到慕容天的面前。</p>
望着那略带胡渣，看上去比在青云峰要成熟许多的面孔，沈安在缓缓抬手，想去触碰。</p>
然而，还未接触到对方的肩膀。</p>
似是有风吹过，吹动了那一袭黑衣，吹动了青年的黑色长发，吹动了……他屹立的身躯。</p>
沈安在感受着倒入自己怀中，那冰冷的尸体，呼吸急促。</p>
没有泪水，没有歇斯底里的呼喊。</p>
只是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p>
抱着怀中的尸体，他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又颤抖。</p>
“徒儿莫慌，为师在此……”</p>
这一次，是他说的最有气无力，最力不从心的一次。</p>
因为那个傻小子，再也不会如以前一样惊呼师父，再也不会给出任何回应。</p>
一如此刻，景长长背后的灰衣刀客一样安静。</p>
人如旧，不如旧。</p>
沈安在的脸颊滑落一滴清凉，他缓缓将慕容天放倒在地，合上了后者双眼。</p>
而后，一步步朝着那坟冢走去。</p>
他要看看，这坟冢之内，到底埋葬的是谁。</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