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时光流逝，快乐的和不快乐的。

一转眼，半年多过去了。汉大的春天悄无声息地来了。仿佛一夜之间，校园里各色各样的花都盛开了。玉兰、樱花、梅花、桃花、杏花、海棠、迎春、绣球，追着赶着开了一丛丛，一簇簇，姹紫嫣红、争奇斗妍。

“春天不是读书天”。江晨走在校园里，一声叹息。看着那一树树赶趟似的春光，心里却无限惆怅，好像也被什么东西追着赶着，总觉得不踏实。算了，不去教室自习了，且趁这春光赏赏花吧，别辜负了满园的□□。

漫步在香溪溪畔，风轻轻，水潺潺。她不禁驻足在一株樱花树下，这树花开得流光溢彩、如云如雾、似梦似幻。每一朵花都恣意绽放，仿佛一张张天真可爱的笑脸开在春风里。不，更准确地说，好像一张张粉嘟嘟的小嘴在向春风告白，要把勇敢的话儿沿着花瓣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江晨一时看得竟有些痴了。

“江晨，你也在这里！”

江晨回过神，见杨铭略带不安地站在花树旁，笑笑说：“是你啊，今天没有课吗？”

“一上午都有课，下午没课。趁天气好，校园里随便走走，散散心。碰巧看见你也在这里。”

“嗯。真巧。我也是偶然出来散心，这个天没法安心坐在教室里看书啊。”

“一起走走吧，有件事刚好想跟你说说。”

“什么事？”

“嗯，学院刚找我谈话，有个公费交流生的名额，去美国西北大学管理学院留学一年。”

“凯洛格商学院啊？！那可是全世界最好的管理学院啊，好几次把哈弗都给比下去了。”

“对，学校就在芝加哥北边不远的密切根湖畔。我也是很喜欢芝加哥的文化氛围。不过……就是要离开一年，甚至两年。”杨铭停住脚步，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江晨又走了两步，也停了下来。他想看看江晨的表情，可是她低着头，一头长发刚好把侧脸全遮住了。

“西北大学是翘楚，又是公费，祝贺你！前途无量。”江晨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来。

“嗯，谢谢！机会确实是好机会，就是还挺舍不得……舍不得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的。”杨铭的声音也干涩涩的，不自然。

“没关系吧，我们都在这，又不会走。你去了，可以给我……们写信啊……”这样难得的提升人生的机会，江晨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拖后腿。她想让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些，好歹应付过去。

“嗯”。

江晨进进出出还是像往常一样平心静气。然而，花儿一样的笑容，却没有了往日的灿烂。所有这些，都被心细如发的肖菲看得一清二楚。

川妹子肖菲快乐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早熟，并且非常有主见的心。高中她就和“同桌的你”谈上了。两个人学习都非常好，家庭各有背景，在公众面前又举止得体，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不料，小男生高考时病了一场，没考好，凭关系进了本地一所大学。就落得一个牛郎织女，异地恋的结果。好处是，汉江大学一干神勇的男神们，都被自动屏蔽了，不受干扰，可以安心学习。坏处就是，不得不牵肠挂肚，相思若素。特别喜欢看电影的她，每次到电影院都备受煎熬：电影开始以前，挤在一群为女朋友抢座位的男生堆里形影孤单，一阵感慨。电影开始以后，更是被一双双越粘越近的身影骚扰得一阵唏嘘酸凉。可是周末，家在汉江市的两位室友江晨、韩飞都照例回家住。不去看电影，孤零零一个人的周末更是没法过。

作为感情上的过来人，对寝室里的微妙变化，肖菲洞若观火。她知道为什么杨铭情有独钟地老是来这个寝室，也知道为什么寝室里的气氛，会因为他的到来和离去而微妙地波动。江晨和杨铭互相倾慕，却各自没有信心。韩飞对杨铭什么事情都是毫无保留地支持，实际上就是一个态度。看不出来的人，“只缘身在此山中”。杨铭在两位佳人这里得到的，一个是心动，一个是心安。人都更容易记住心动的那一刻，而只有等到失去，才明白心安的可贵。她为两个姐妹交错纠结的情感心痛，不亚于对自己的孤独情节心痛。她不知道该关心哪个，或者该如何去关心。

食堂里，她皱着眉头看着江晨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那碗白粥，用汤匙不停地搅啊搅就是不喝。

“江晨，你怎么了？”

“没怎么，这两天胃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