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许天看着范小康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觉得他家绝对有问题，等他吃完,就问：“吃饱了吗？”</p>
范小康有点意犹未尽，但却没吭声，还把筷子用袖子擦了擦，整整齐齐放到饭盒上。</p>
许天想着笔录里那些问题,开口道：“小康，你几岁到的范家？”</p>
范小康傻傻愣在那里,这个问题显然不在他的预期里,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p>
“你不记得了？我听吴婶子闲聊时说过,应该是七八岁吧，你是从福利院被领养的对吗？那你几岁进的福利院？对亲生父母还有印象吗？”</p>
范小康还是摇头，看他表情似乎在思考，片刻后他懊恼地抓抓头,叹了口气。</p>
许天也不急，“都不记得了？那你到范家吃得第一顿饭还记得吗？”</p>
范小康笑了起完他还舔舔嘴唇,好像在回味当时的味道。</p>
“是吗？范厂长家条件肯定不错,是不是天天给你吃鸡腿啊？”</p>
范小康笑容瞬间消失，他看了眼空荡荡,连个残汤都没剩下的饭盒,摇摇头：“就那一次。”</p>
“就给你吃了哪一次？七八岁到范家，现在也十多年了吧。”许天语气有些疑惑。</p>
外边的胡东纳闷起来：“宁队,咱小许这思维也太发散了吧？尸体伤口上确定有范小康的指纹,怎么小许还把他当傻子,居然关心他吃过几次鸡腿，别说十几年前，就是现在谁家天天吃鸡腿啊。”</p>
宁越瞪他一眼：“急什么？她本得对，他确实被针对性训练过，问案子有关的，他不会开口，先在外围打探一番再深入。”</p>
屋里，许天又问：“那你哥呢？他吃过几次鸡腿？”</p>
范小康还是摇头，许天就说：“难道也跟你一样？是你家不爱吃鸡腿？那肉呢？排骨？炖鸡？范厂长家饭菜总不会太简朴吧？”</p>
“我不知道，有时候会给我骨头。”</p>
许天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不跟他们一起吃饭？”</p>
“嗯，有时候上桌。”</p>
“什么时候？过年过节？还是来客人的时候？”</p>
“来客的时候！”范小康小心抬头，咂巴了一下嘴：“有客人就有肉吃，还吃过虾。”</p>
“也就是说平时你自己吃饭，范大州和他爸妈一起吃？你不知道他们每天吃什么？但吃剩下的骨头会扔给你？”</p>
范小康马上点头。</p>
审讯室外旁听的胡东瞪圆眼睛，忍不住说：“这领养就没人监管吗？该定期回访才对嘛！”</p>
宁越只想到范小康可能因为智商问题被范大州利用，成了他手里的刀，但真没料到范小康在范家遭受过虐待。</p>
他叹口气，“这种智商有问题的孩子，哪怕有人监管，估计也只会看看他能不能温饱，甚至还会觉得人家能养你个累赘就不错了，还期望和亲生孩子一样的尊重和疼爱？还想顿顿吃鸡腿？”</p>
胡东也跟着叹气，这个范小康确实挺可怜的。</p>
审讯室里?()???@?@??()?()，</p>
不知是因为许天猜对了()?()，</p>
还是什么原因()?()，</p>
范小康冲她笑了笑。</p>
许天观察着他的表情()?()，</p>
发现提到这个话题，他是真得很愉悦，难道是因为能啃到骨头？</p>
“骨头是谁扔给你的？”</p>
“我妈和我哥。”范小康确实喜欢这个话题，他笑着说：“我妈扔得都很干净，我哥扔的还有肉！有次我爸掉了一块红烧肉，我以为是扔给我的，就赶紧去捡，结果被他踹了一脚，不过他嫌脏，后来还是给我吃了，很香。”</p>
他脸上流露出陶醉怀念的表情，又砸巴起了嘴。</p>
许天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心酸，这孩子还不如留在福利院，过年过节都会有人慰问，就算吃得不如范家，应该也会营养搭配吧，吃得好不好，起码能在饭桌上吃饭。</p>
“他们还让你做什么？”</p>
这问题可能有点大，范小康怔住，想了想才说：“吃饭，睡觉，扫地，洗衣服。”</p>
“别的事呢？范大州说你妈有段时间很迷信，是不是你妈觉得范大州命不好，要让你给他换命？”</p>
范小康眼神有些茫然，“什么换命？”</p>
“他们没说过类似的话吗？”</p>
“没有。”</p>
“那除了扔饭给你，他们还对你做过什么？打过你吗？”</p>
范小康沉默起来，开始回避许天的眼神。</p>
许天一看就明白了，看的。</p>
她换了个问法：“小康，你觉得你妈对你好吗？”</p>
“好啊，我妈对我可好呢，给我买了小熊，我哥都没有，我一开始不喜欢，后来不抱着它，都睡不着。”</p>
听到小熊，许天想起尸检时的画面，对范小康的同情瞬间化为乌有，她和颜悦色地问：“这么喜欢啊？那你的小熊呢？”</p>
范小康皱眉，手不安地动了动，没铐着的那只手还往虚空里抓了两下，才惋惜地说：“没生出来。”</p>
一听这话，许天心都揪起来了，外边的宁越和胡东也来了精神。</p>
许天艰难地张张嘴，生怕吓到范小康，又让他沉默起来，于是只能顺着他问：“怎么没生出来呢？”</p>
“我不知道，女人怀孕了不就能生孩子了吗？那个女人……”</p>
他说着说着，就像鸭子被掐住了脖子，嘎得一声就没音儿了，眼里满是惊恐，甚至还迅速抬头朝门口看了眼。</p>
许天知道这是又说到禁忌了，她拍拍范小康的手，笑道：“好吧，我们不说那个女人，你哥就不会生气了。”</p>
范小康又小心朝门口看了眼，见没人进来，这才舒了口气。</p>
“放心吧，范大州不在这里，他以后更不可能打骂你。”</p>
范小康却又紧张起来：“没打……不是我哥打的……”</p>
他说完居然用手捂住嘴，似乎想表达再不开口的决心。</p>
许天安抚地朝他笑笑：“小康，我们还是来说说生小熊的事吧。你真觉得怀孕的女人能生出小熊？那你得把她肚子刨开才能生出来啊，光塞进去怎么行呢？”</p>
范小康对他的小熊确实是真爱，他马上把双手放下，“不能剥开，活不成，是从下边生出来，就是活的了，会动，会哭的那种。()?()”</p>
许天心里一紧，“你见过？()?()”</p>
范小康兴奋起来，可张了张嘴，却像是中了禁言咒一样，又抬手紧紧按住了自己的嘴。</p>
眼看接近真相，许天的耐性也快耗尽，急着问：“小康，你到底见过什么？从孕妇肚子上剥开？孩子没活成的？还是见过生出?%?%??()?()”</p>
范小康却浑身紧绷，拼命摇头，身子也不安分地动着，似乎想跑。</p>
宁越见他情绪就要失控，马上推门进去，呵斥道：“坐好别动！()?()”</p>
范小康确实听话，马上不敢动了，他头和脖子都缩起来，一副鹌鹑样儿。</p>
许天看到他这蜷缩的样子，又想起之前她经办的一桩案子，不由叹口气：“小康，你这是被打惯了对吗？你如果把范家的秘密说出去，他们就会打你？”</p>
“我没说！不是我说的！”范小康头都不抬，声音压得老低，肩膀颤抖着，看起来害怕极了。</p>
宁越拍拍他肩膀，“小康，你忘了吗？你爸妈已经去世，你哥哥也被抓了，没人会打你。”</p>
范小康还是不敢抬头，肩膀颤抖的幅度却小了很多。</p>
许天有些气馁，就差一点。</p>
宁越赞道：“小许，你已经很不错了，问出来不少东西，范厂长两口子去世，如果他们兄弟两个不开口，这些陈年往事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帮他检查一下身体吗？”</p>
可范小康很抗拒脱衣服，硬来的话怕刺激到他，许天干脆打电话让小李把那个玩偶送过来。</p>
玩偶小熊是给低龄儿童玩的，做得可爱又有些憨傻，现在外边沾了血迹和污渍，哪怕装在证物袋里，看着还是有些恐怖。</p>
许天跟小李给这只小熊多套了几个证物袋，才拿进去。</p>
她哄骗孩子一样说：“小康，你的小熊生出来了，不过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有血，得好好洗个澡才行，你要不要一起洗？”</p>
范小康怔怔看着小熊，似乎在辨认是不是自己的，他伸手想拿，又猛地缩回手，“不是这样的，生出话了。”</p>
胡东夹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起来：“这是刚生出来，还没醒呢。你不知道吧，刚出生的婴儿都得在屁股上打几巴掌才会动啊。”</p>
范小康居然真就被这种话哄住，乖乖脱衣服，要跟小熊一起洗澡。</p>
玩偶是证物，自然不能洗，不过也到不了那一步，只是哄着范小康把衣服脱了，检查身上伤痕。</p>
这衣服一脱，许天倒抽一口凉气，“没有新伤，但这旧伤五花八门啊。” 她指着范小康的左胳膊，“两处刀伤。”</p>
![姐姐好凶[七零]](/wap/nocover.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