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流言不断，反反复复说的还是那几句，公报的李斯记者来了一趟又一趟，却次次都是无功而返。</p>
唯独一日晨，他来摄像，正巧碰见营中发餐，便凑上前去看了看，却见一口浓黑卤水，隐隐有活色生香之意，便问道：“这里面卤的是什么？”</p>
有人说：“菜叶子，烂树皮，一两口肉，还有抢救上来的土豆。”</p>
“那……这好吃吗？”</p>
“怎么不好吃？以前没发洪水的时候，我家也吃不起卤味，你可知道这些大料有多贵？”</p>
李斯于是没再说话了，复又冷不丁的觉着脊背一线生寒，便立刻回过头去——谁知，不过一眼，便直勾勾的对上了沈要的眸子。</p>
“沈军长！”</p>
他一瞬愕然，“没想到今天终于能见到您！请问那边的卤水是谁的主意？百姓们都很受用，看来梁军后继有望了……”</p>
沈要眸光淡淡。</p>
“萧子窈。”</p>
“什么？”</p>
李斯微微一愣，“那是谁？”</p>
沈要立刻皱眉。</p>
“——萧六小姐。”</p>
他说，“她就是你们说的军长夫人。”</p>
李斯于是讪讪的笑了笑。</p>
“这是我的失误，我惯常称呼她为军长夫人，竟然疏忽到遗漏了她原本的姓名，实在该死。”</p>
沈要没接他的话。</p>
是时，人群如长龙，只管一前一后将他二人分割开来。</p>
“不过，沈军长的意思是，这个卤水也是军长夫人想出来的主意吗？这实在是……这实在是太值得一提了！一个善恶两面的女子，极富话题性与代表性，即是罪人又是伟人，我简直等不及要见到她为她拍照了。”</p>
“你见不到她了。”</p>
沈要忽然说道，“你刚刚记不住她名字的那些赔罪话，也没法说给她听了。”</p>
“为什么？”</p>
“因为我不允许这些伤人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去。”</p>
李斯心下顿时一凛。</p>
一直以来，他都极其擅长察言观色。</p>
却唯独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沈要，他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p>
此人多像一条狗，往上数是梁军的走狗，从下数，则是那萧子窈的番犬。</p>
人是猜不出狗的意图的。</p>
他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出些隐晦的意思来，于是遍体生寒，就道：“那、那我今日便不打扰了，下次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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