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皇上给人做媒的瘾又犯了，顾远石忙道：“随他们去吧。微臣恳请皇上，只当不知道。之前隆恩浩荡，承皇上亲自赐婚，他们却不知珍惜，闹成了笑话。而今，就随他们去，别再辜负皇上的好意了。”</p>
皇上大笑，“换成别人，朕早就恼了。但是那是颍川侯和你的心头肉，朕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p>
顿了顿，皇上脸上笑意敛去，“其实让他给你当乘龙快婿，朕是放心的。徐渭北的性子，和他那爹活着时候一模一样。朕有时候看着他，就想起了观山。”</p>
徐渭北的父亲名徐焕，字观山，曾经做过皇上的伴读。</p>
不过后来徐焕投笔从戎，在战场上大放异彩。</p>
“……观山之死，朕每每想起，都会痛心不已。然朕也扪心自问，倘若观山当年不出事，以他行事之乖张，日后朕还能容他吗？”</p>
这话就过于掏心掏肺。</p>
顾远石道：“皇上是仁爱之君，宽以待人，又念旧情。老侯爷倘若在，定然也会得您提携照拂。”</p>
“朕倒觉得未必。就说当年，朕不许他娶那蛮夷女，他是不是抗旨不遵，直接把人给朕领回来了？姑母都被他气得卧床。朕都把他打了一顿，你看他服软了吗？最后还不是朕给他善后？”</p>
皇上替那女子安排了一个身份——</p>
把敌方的女儿娶回家，倘若双方握手言和，那就是美事一桩。</p>
但是问题是，双方还打得如火如荼，你死我活，这事传出去，好听吗？</p>
不动摇军心吗？</p>
于是南疆王的女儿就变成了京城中不起眼的文官之女。</p>
这件事情是秘密，但是对顾远石不是。</p>
“但是平心而论，他把妻儿留在了京城，有所牵挂，朕也放心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天妒英才，观山竟然就因为那般不起眼的伤没了……”</p>
战场刀剑无言，受伤都是家常便饭。</p>
徐焕胳膊受伤，也是没有放在心上。</p>
然而却因为这不起眼的伤，最后高热不起，竟然折了性命。</p>
说起来，真的令人唏嘘。</p>
“朕也知道，徐渭北不相信，总觉得当年的事情有朕的手笔。”</p>
“皇上！”</p>
“你听朕说完，”皇上抬手不让他说话，“他是观山之子，是朕的子侄，其骁勇又青出于蓝胜于蓝，朕爱护他还来不及，不会怪罪于他的。”</p>
“皇上宅心仁厚，实在是群臣之福，百姓之福。”</p>
“你这老东西，朕跟你掏心掏肺，你跟朕耍花腔。”皇上笑骂道，“但是朕也怕，怕他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受人挑拨。年轻人，热血冲动，无所畏惧。朕用他，也惧他……”</p>
“如今，他把那股子蛮劲用在了儿女情长上，朕骂他没出息，但是心里也放松了些。顾爱卿，你懂朕的。”</p>
“他喜欢的是你的女儿，朕就更放心了。徐渭北就像北疆雪山上融化的雪水，你若是不引导他入渠，只怕横冲直撞，毁坏基业。现在你的女儿就是那水渠，有你在，朕放心。你可不能撂挑子不管。”</p>
说话间，皇上指着龙案上厚厚的几摞奏折道：“这些，都是说玉米丰收的。百姓高兴，他们高兴，朕更高兴。”</p>
“爱卿，朕当好好奖赏令嫒啊！”</p>
“能为皇上分忧，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是小女的福气。”顾远石谦逊道，“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女性情急躁，虽无害人之心，却不懂圆滑世故，不为长辈所喜。大长公主那边怕是不容易……”</p>
皇上笑道：“那怕什么？你那个女儿，可是很有骨气的。不是发了毒誓不进徐家门吗？年轻气盛，朕倒是想看看，这丫头如何收场。”</p>
言外之意，不帮，让顾婉宁自己折腾，他看热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