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陛下可是在看着！”</p>
霍去病脚步猛然顿住，冷冷道：</p>
“滚。”</p>
江充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霍去病，小跑着离开。</p>
霍去病走到了刘据面前，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蒲团。</p>
“跪这里，能好一点。”</p>
刘据跪在了蒲团上。</p>
霍去病又拿出了一些清水和食物。</p>
“吃吧。”</p>
“要不要去茅房？”</p>
刘据迟疑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接过食物。</p>
看着明显饿坏的刘据小口小口吃着食物，霍去病抬起头，一步步走上了寝殿台阶。</p>
“冠军侯留步，陛下谁也不见。”</p>
霍去病有些好笑。</p>
“那刚刚江充？”</p>
金日磾板着脸。</p>
“陛下说了，谁也不见。”</p>
霍去病哦了一声，转身离开。</p>
转身的一刹那，霍去病袍子里掉出一样东西。</p>
看起来应该是一份奏章。</p>
奏章掉出来的声音其实挺大的，但很奇怪的是，霍去病却好像没有听到，自顾自地往前走。</p>
眼看霍去病就要走到台阶面前，金日磾突然开口道：</p>
“冠军侯，你的奏章掉了。”</p>
霍去病哦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走了回来。</p>
“扔了好了。”</p>
说着，霍去病当真就在金日磾的面前，把这份奏章扔了出去。</p>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霍去病扔的方向并不是外面。</p>
相反，他将奏章扔进了寝殿之中。</p>
然后，霍去病就转身走了。</p>
金日磾目送霍去病离开，也转身进入寝殿。</p>
地上的那份奏章不见了。</p>
金日磾抬头，汉武帝手中多了一份奏章。</p>
汉武帝看完这份奏章后，将其放在烛火面前，烧成灰烬。</p>
金日磾什么也没说，转身退出了大殿。</p>
时间一晃，已经是刘据请罪的第三天。</p>
江充又来过一次，但金日磾并不知道江充具体究竟和陛下说了什么。</p>
只能看出，江充走的时候，脚步越发的轻快了。</p>
而台阶之下的刘据，明显已经开始摇摇欲坠。</p>
刘据当然是睡过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跪着三天还不睡着。</p>
汉武帝睡着的时候，刘据也跪在蒲团上睡着了。</p>
当汉武帝醒来，刘据已经清醒地继续下跪了。</p>
金日磾亲眼看着霍去病一次次来给刘据送饭送水，换尿盆，叫醒，但什么都没说。</p>
他只和三天里没有出过大殿的汉武帝说：</p>
“太子殿下还在外面。”</p>
今天，应该有些变化了吧？</p>
金日磾心中暗想。</p>
三，对华夏来说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数字。</p>
事不过三。</p>
第三天，总该发生一些事情了。</p>
也不对。</p>
太阳都落山了，第三天很快就要过去了。</p>
一个人站在了金日磾的面前。</p>
“如果我是刺客，你已经死了。”</p>
金日磾猛然一惊，看着面前的卫青。</p>
“大、大将军，陛下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p>
三天的连续守卫，对金日磾来说同样也是巨大的消耗。</p>
所以就有了刚刚的走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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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笑了笑，温和地开口：</p>
“我并非为了国事而来，我来见我的舅子，看看能不能在我侄子的事情上和舅子聊两句。”</p>
“继续站岗，或者今天我用一用家法。”</p>
金日磾陷入了空前的挣扎中。</p>
这三天里，他拦住了李夫人，也拦住了每天都前来的皇后卫子夫。</p>
但卫青，他想拦，又不敢拦。</p>
娘家舅，是有资格参与到父子的家务事中的。</p>
这是华夏的传统！</p>
卫青已经往里走。</p>
金日磾咬牙，迈出一步。</p>
“平阳侯，陛下说……”</p>
卫青一拳打在了金日磾的脸上。</p>
金日磾应声而倒，一动不动。</p>
卫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迈步走入了寝殿中。</p>
汉武帝依旧还是坐在椅子上。</p>
椅子的面前是一张桌子。</p>
桌子上原本有很多奏章，但现在都被横七竖八地丢在地上。</p>
只剩下一壶酒，两个酒杯。</p>
寝殿中有一十八个灯烛，但现在只点燃了两个。</p>
昏暗的寝殿中，两个酒杯散发着莹莹的光芒。</p>
“坐吧，娘家舅。”</p>
听着汉武帝平静的语气，卫青微微一笑，行了一礼，然后在汉武帝面前坐下。</p>
“喝。”</p>
汉武帝举起酒杯，自顾自地一饮而尽。</p>
卫青也拿起酒杯，但并未立刻喝下，而是看了一眼杯中美酒。</p>
莹莹光芒照耀下，杯壁中是猩红的液体。</p>
“葡萄酒，夜光杯。”</p>
“西域的确有其不同于中原的动人之处。”</p>
感慨了一句，卫青也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拿起酒壶，把两个酒杯都斟满。</p>
“继续。”</p>
两人连续喝了三杯。</p>
汉武帝抬起头，看着卫青。</p>
“给我一个理由。”</p>
卫青道：</p>
“据儿的坚持，颇似其父。”</p>
汉武帝冷笑道：</p>
“坚持反对我的一切，我的毕生事业？”</p>
卫青道：</p>
“千古大帝的事业，不是任何一个继承人能否定的。”</p>
汉武帝冷冷道：</p>
“但也没有任何一个父亲，能在得知自己儿子全盘否定自己之后还能开心得起来。”</p>
卫青道：</p>
“儿子年轻，年轻人总会犯错。”</p>
“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会犯错。”</p>
汉武帝依旧冷淡：</p>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让这个逆子当了太子。”</p>
卫青摇头：</p>
“不，据儿一定会是太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p>
“陛下，您是千古大帝，胸襟常人难以企及。”</p>
“臣觉得，您该给太子殿下一个机会。”</p>
汉武帝抬高了语气。</p>
“朕给了他很多机会！”</p>
卫青道：</p>
“那就再给他一次。”</p>
汉武帝冷笑道：</p>
“凭什么？就凭你卫青大将军的一番话？”</p>
卫青笑了笑，也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份奏章，放在了汉武帝的面前。</p>
“去病的奏章陛下看过了，也应该看看臣的奏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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