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掉汗，才知道他刚才笑什么，原来我早上涂的防晒隔离霜，此刻出了汗都搓泥，一擦就像落灰似的往下掉。</p>
我尴尬地看着纸巾上搓下来的白泥，心里更加烦躁了，我又胡乱蹭了两下，打算不管它了，现在又不是顾及形象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我得把他哄回去啊。</p>
我跑累了，隔着他的书包，坐在他的旁边，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黄子文说的对，我从没有想过自己适不适合当老师，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喜欢做的事到底是什么。</p>
我缓了缓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黄子文，你还是回去上课吧。”</p>
他转头看看我，刚才还有点松动的表情又变得紧绷。</p>
“我不讲那篇课文了。”我对他承诺道。我想大概是文中描写了太多家人亲情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毕竟他从小就是个单亲孩子……</p>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蠕动了一下嘴唇，不置可否。</p>
他朝着前方叹了口气，又猛地转过头问我：“司老师，你就不能不去学校教书吗？”</p>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有些无奈地说：“可是我来机构工作本身只是个过渡，我本来就打算在兼职的时候努力考编，先考上编制，再进公立学校。”</p>
他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p>
他是任性的，但我也猜出来，这任性里面有一些“觉得我教的不错，不舍得我走”的成分。</p>
这样一想，我有些心软，我对黄子文说：“我知道我们的价值观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问题吧。”</p>
“怎么解决？”他低声道，“你要把我甩给别人了。你们都觉得我无药可救了，你们一个个看我的眼光都像是看一个人渣。”</p>
我拧眉反问他：“如果我真那么觉得，我为什么还追出来呢？我从来没有觉得任何一个学生无药可救过。”</p>
我当时撒谎了，其实有过，我有过那样的瞬间，觉得有些孩子天生是个祸害，他们永远不可能变好，也不会认真听课的。包括认识黄子文之初的时候，我就把他归为此类，所以才敷衍地报报答案。</p>
他听到我这么说，忽然用虎口撑着眼眶，耸动了两下肩膀，我想他应该是哭了。</p>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再说话了，等他把情绪平复下来。</p>
身旁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有些像某种深海动物在海洋深处发出的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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