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黄子文安顿好，林浩开车送我。</p>
我有心事，离家越近便越忐忑，或许是因为黄子文的事已经落定，剩下的事只能自己面对，想到我和李驰，我心里便难受起来。</p>
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很容易，但它所代表的真正含义，却是具体的，具体到，只要一想到曾经在一起过，日后又却要独自前行，就会感到害怕。</p>
我和胡之菲是朋友，李驰和胡之菲也是朋友，李驰还是胡之菲男朋友的朋友……我没法回避李驰，也没法从容地面对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没有那样轻松翻篇的本事。</p>
——我做不到的。</p>
想到这里，我难过起来。</p>
林浩对我说的话渐渐远离我的耳畔，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他说的话。</p>
“……司葭。”</p>
他喊了我一声。</p>
我回头对上他有些担忧的眼神，车子停在斑马线之后，冬天的夜晚显得格外宁静。</p>
“你是不是累了？”他问我。</p>
“还好。”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p>
“有心事？”林浩的嗓音在宁静的夜里和着胸腔低鸣，他声音很好听，浑厚、低沉，像是深夜电台的主持人，而且语气一贯从容、安稳，“能告诉我吗？”</p>
我本想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了”，可刚才我已经否定掉随口说出的句子，再这么说，倒像是明明白白的敷衍。</p>
于是，我干脆说了实话：“我和李驰吵架了。”</p>
“昨天？”林浩马上接过话题。</p>
“嗯。就是你……看到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p>
“为什么事吵架？”</p>
我沉默了，因为林浩的态度过于诚恳，我没法对他敷衍，于是只好选择沉默。</p>
“因为我送你回家，让他误会吗？”林浩忽然向我道歉，“对不起，司葭。如果是那样，我可以同他解释，来补救。”</p>
“不，这和你没关系。”我忙摆手，“真的。”</p>
林浩眉头紧锁，在深夜时分，他脸上有抹不开的疲惫。他工作了一天，还要处理额外的麻烦，来自于我给他的麻烦，不仅如此，前几天他才刚刚醉酒，身体说不定还没有复原。</p>
“林浩，你很好。我和李驰吵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总之……”我深吸了一口气，肺里瞬间灌满了空气，把沉在底下的话一层层翻涌上来，“是我的缘故。我可能不适合谈恋爱，每次都会把事情搞砸。”</p>
想到迄今为止的三段恋情，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如果说前两次是识人不善，那这一次，李驰该是合适的对象，我也曾想过与他在这个城市奋斗打拼下去，可我终究还是搞砸了一切。</p>
如果一开始我就听李驰的话，不去给黄子文做家教，会不会黄子文依旧只是个脾气臭的富二代，而不是现在这匹脱缰的野马？</p>
我只是不敢深想罢了，然而黑夜让一切缥缈的念头疯狂滋长，我没法不那么想，因为黄子文对我明确说过——他喜欢我，只是这种喜欢，一直守着道德的边界。</p>
可就算这样，我也难辞其咎吧？</p>
我又怎么有资格责怪李驰，他在这过程中，只是个受害者，他不断包容我的任性，直至最后我伤及他的自尊……</p>
——他说了，上一次就是最后一次，我不该再帮黄子文了……</p>
想到这里，泪意浮上我的眼底。我咬紧了牙，不想在林浩面前再流露脆弱，这让我感到羞愧。</p>
车子停下了，林浩宽厚的手掌握着我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p>
“到了。”他的嗓音醇厚。</p>
“嗯。”我努力克制着情绪，低头收拾起包。</p>
我听到旁边发出一阵窸窣，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但声音戛然而止。</p>
转过头的时候，林浩的表情很严肃，手心攥紧了拳头。</p>
“我走了。再见。”我对林浩道别。</p>
林浩看着我，他似乎想说什么，表情绷得很紧。</p>
“再见。”他依依不舍地望着我，说出了这两个字。</p>
……</p>
回到公寓，屋子里一片漆黑，我摸黑走进洗手间，打开洗手间的灯，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楼上的帘子拉着，胡之菲应该已经睡着了。</p>
我下意识去看客厅的沙发床——</p>
如预料之中，李驰没有回家。</p>
洗漱完，躺在床上，李驰训斥我的话语再度浮现在脑海，我不争气地哭了，哭声低低的，我用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任眼泪肆意流淌。</p>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不是分手了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