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怔了怔，“去吴县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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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的，要去的……”唐伯虎吁了口气，低头将一直舍不得喝光的酒喝尽，道，“落叶总要归根不是？”</p>
“你没到那份儿上，至少眼下还没有。”李青说。</p>
唐伯虎含笑点头，道：“那就晚一些，在江南四处走走，远的不去，就在江浙可好？还能顺路去拜访一下伯安，对了，朝廷的一条鞭法正在江浙大力推行，你也能顺便了解一下，如何？我这行程安排不错吧？”</p>
李青沉吟半晌，说道：“春末再走吧，你也需要好生调养一番。”</p>
“没问题。”唐伯虎玩笑道，“在交趾过了几个夏天，我现在可耐热了。那什么，今儿过年，我再喝一杯，就一杯。”</p>
李青低头笑笑，“喝吧。”</p>
…</p>
唐伯虎熬不住，不到子夜便睡下了，李青一人听着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枯坐无言……</p>
破晓，李青走出客堂，一个旱地拔葱跃至屋顶，面朝东方，看日出。</p>
嗯，嘉靖十年的朝阳也没什么特别的……李青倍感失望，跳下房顶忙活早饭。</p>
…</p>
半晌午李浩来了一趟，说正月十八下葬，李青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p>
李浩待了一会儿，便又走了。</p>
大年初二，朱厚照与张永来了小院儿。</p>
今日是走亲戚的日子，朱厚照没什么可走的亲戚，永青侯府他没有正当理由过去，且除了姑奶、表叔、小姑，余者他也不觉得亲，李青倒是很亲的亲人。</p>
一向不着调的朱厚照，今日特别的正式，学着普通人家走亲，带了果子，糕点，猪肉等礼品，不昂贵，却很务实。</p>
李青坦然受之，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p>
连着几日无雪，又逢阳光和煦，小院儿稍稍有了暖意。</p>
张永难得不再坚持固有观念，上了桌，与几人说笑，吃菜，饮酒，缅怀过去。</p>
聊初相见时的大打出手，聊相识后的摩擦、欢乐，张永脸上的笑纹愈发深邃。</p>
这个陪朱厚照长大，与刘瑾斗的不可开交，与杨一清去大同救场，与王守仁去南昌平叛宁王的大太监，如今也到了迟暮。</p>
他是不幸的，无法跟正常人一样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可他不觉得，他很知足，很满足。</p>
大明朝的太监，或好，或坏，或安分守己，或野心勃勃……总体来说，绝没有文人口中那般的如狼似虎，大奸大恶。</p>
李青终究没有完全被同化，并不鄙视太监这个群体，尤其像张永这样的太监。</p>
吃喝谈聊之后，又为张永一番望闻问切，开了张温养的药方。</p>
张永感激又感动，珍而又珍的收起，笑得更开心了，乐呵呵的说：“有先生这方子，一定能喝上小主的喜酒。”</p>
朱厚照当即豪气的说：“这个不难，过了年我就托人给朱威朱武说媒。”</p>
唐伯虎却道：“不急。”</p>
“是不急。”李青附和。</p>
朱厚照愣了下，继而也改口道：“是不急，老张你也别急。”</p>
张永只是笑着点头。</p>
吃喝之后，几人坐在檐下，靠着门窗晒太阳，聊着些轻快的话题。</p>
冬阳如日中天，暖意更浓……</p>
时光继续流淌，大街上的店铺相继开门，菜市口也热闹起来。</p>
眨眼，又到了吃元宵的日子，威武楼的汤圆不比李青做的差，软糯香甜，李青吃了一小碗儿。</p>
又两日之后，兄妹联袂登门，神色沉重。</p>
这次，是真要分别了。</p>
李青自是知道他们的来意，只是说“终要入土为安”。</p>
李雪儿问他要不要出面。</p>
李青摇头。</p>
李浩没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这个家，说“青爷不用为李家操心，待娘亲下葬之后，你去散散心”。</p>
李青欣然答允。</p>
次日，天还不亮，送葬队伍便早早出发。</p>
抬棺的，吹唢呐的，撒纸钱的……队伍拉的好长，场面不小。</p>
可对李家这种体量的家族，反而略显简单。</p>
李浩与次子一路扶棺，父子身后，一众男丁披麻戴孝跟随，一路哀泣……</p>
江南水师总兵李信不在其中，倒不是被皇帝夺了情，他去年春上率水师押送朝廷商船去了西方，还没回来。</p>
如此情况，自然谈不上不孝……</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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