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先生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若无其事，仿佛白璟的离去并未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忍不住道：</p>
“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还是个孩子，哭泣是你的权利，等到年岁渐长，怕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得忍着你的眼泪。”</p>
小传义把书放下，恭敬地回答公孙先生的话：“传义不哭，是因为哭没有用，若是没有用，那便索性不浪费时间去做。”</p>
送走成碧，其实也是传义的意思。</p>
他很喜欢成碧姑姑，而成碧姑姑也很疼他。</p>
但因为有成碧姑姑为他操持大大小小的事，他不免会依赖，长此以往必定养成惰性。</p>
为了更好的磨砺自己，他坚持一切亲力亲为。</p>
吃穿住行、读书、习字、锻炼……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p>
所以他才会把照顾他的成碧姑姑送去保护五叔叔。</p>
见他如此省心，公孙先生很是欣慰，但到底还是会心疼这小小的孩子。</p>
便是白家遭难了，依如今的条件，他也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可他却没有享受这些优势，坚持一切都靠自己。</p>
公孙先生一直没有再言语。</p>
过了许久，直到小传义看完最后一页，把书阖上时，他才坐到小传义面前，问：“简单总结一下。”</p>
小传义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回答：“传义总结了十不可。”</p>
公孙先生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p>
小传义分外从容，朗朗说出他的感悟。</p>
“为人，绝不可以虚伪；处事，绝不可以矫情；聪明，绝不可以自诩；慷慨，绝不可以望人；权势，绝不可以入迷；名利，绝不可以刻意；担当，绝不可以旁观；本分，绝不可以权衡；放下，绝不可以空讲；良善，绝不可以御敌。”</p>
十个不可，小传义滔滔讲述，神情间没有任何疑惑与迷惘之色。</p>
公孙先生颔首：“总结得很到位。从里面选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一条。”</p>
小传义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答案：“本分，不可以权衡。”</p>
该是一个人的本分，那就应该很好地去完成，不能在自己的本分内还要去权衡利弊得失。</p>
正所谓“得志者，泽加于民；不得志者，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p>
为人的基本，就是尽到本分。</p>
公孙先生没有评价小传义的选择好还是不好，他只是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天下读书人，都觉得读书重要，但他们不知，为人比读书更重要。”</p>
“所以我教你的第一课，便是做人。身为夫子，我希望自己的弟子正直、勇敢、善良、勤劳，能堂堂正正的做人。”</p>
小传义点点头：“夫子的教诲，传义记住了。”</p>
公孙先生道：“古圣贤曾言‘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凡事都不能强求。”</p>
“只要能做到宠辱不惊的人，就算没有太大的作为，也会取得超出寻常的成就。”</p>
顿了顿，公孙先生意味深长地道：“但是，读书不是参禅，太过正派的思想不是糊弄人的，便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用一生参悟出来的所得。”</p>
“听着很有道理，但它们却只能培养你的心性，不能教你如何更好地在这世上立足，没有任何实用技巧。”</p>
“所以天下才会有那么多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满口仁义道德之乎者也，实际上生活一塌糊涂。”</p>
“你曾祖父，大概是一个较为不同的存在，他很值得敬佩，却也逃不过这些思想的束缚。现在，为师要教你的，是另一种不同的思想与观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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