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已然熄灭，却有着如银清辉从窗户的缝隙洒落进来，照在地板上，像是铺了层薄薄的雪。</p>
白明微问她：“二嫂，你的噩梦可是与我有关？”</p>
任氏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p>
白明微却一派云淡风轻：“二嫂，生死有命，不必担心我。”</p>
任氏有些诧异：“你……”</p>
白明微告诉她：“你也知道，我师父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卦师，但凡她推演的命数，从未有过任何纰漏。”</p>
“她必然是给我相过命的，赠予我宝剑的那夜，我看得出她眼底的担忧，也看得出她的欲言又止。”</p>
“人固有一死，我不敢拍着胸/脯说我不怕，但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没办法再守着你们。”</p>
“如果真的有那一日，我也死而无憾，毕竟我已经做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事，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p>
“所以二嫂，不必担心我，若是我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不要太难过，我只是先一步去见父亲母亲，还有父叔兄长而已。”</p>
“几十年后我们终归会在另一个地方重聚，到时候我们依旧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p>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在她很小的时候，师父并未教她武功，只说她身子骨弱，习不得武。</p>
但也因为她的身子的确弱得厉害，要是不在习武上下功夫，兴许就在孩童时期夭折了。</p>
于是师父没有办法，这才教她武艺。</p>
她也看得出来，师父教她的招式主要以强身健体为主，并未像教导师姐那样，把一生所学都教给她。</p>
偏偏她又在这方面有天赋，就算师父没有用心教，她也能从师姐那习来。</p>
后来她险些走火入魔，师父才重视起来，教她调息的方法，并正式教她习武。</p>
她知道师父是疼爱她的，之所以不教她，必定是不想让她走上如今的道路。</p>
然而正如她所说，她死而无惧，死而无憾，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满门妇孺。</p>
见二嫂为她这般担心，她也知道简单宽慰的话，没办法抚慰二嫂的心，索性让二嫂知道，她对这一切早有准备。</p>
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二嫂也能知道，她走得没有任何遗恨。</p>
任氏泪盈于睫：“大姑娘……”</p>
大姑娘被万箭穿心的模样，只要她闭上眼，就会浮现在她眼前。</p>
浑身浴血，身上的血迹，盖过了赤色龙鳞甲本来的颜色。</p>
大姑娘浑身插满箭羽，单膝跪在敌人的尸身上，到死也没有倒下，就那么撑着剑，纤细的腰背挺得直直的。</p>
而在大姑娘身边，东陵的旗帜屹立不倒，是大姑娘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旗杆贯入地里。</p>
到死，也守着属于家国的旗帜。</p>
到死，也依旧护住身后的百姓。</p>
这样的梦，做了不止一次。</p>
如果是偶然，她可以不在意，但却频繁梦到，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根本就是一种征兆。</p>
只可惜除了这一幕，她在梦中完全看不清敌人的特征，也无法给大姑娘任何警示。</p>
这叫她如何不心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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