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刚灭。 几人屏住呼吸。 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就在他们下方经过。 刘尧往下一看,就着微光,见到幢幢模糊人影。 那些人步伐稳健,动作利落。 行动之间,有洌洌寒光,自他们握着的东西上折射。 是兵器。 是会武艺的打手。 如此训练有素,决计不是匪徒。 况且匪徒在驻军的手段之下,已经被清剿得差不多。 此时出现这样一批人马,必定有什么问题。 就在三人悄无声息地观察片刻后,忽然听到车马的声音。 车轮碾过潮湿的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便是马匹行走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很显然,马车负重,载满物什。 “走快点!” 一名持刀的领头人催促队伍,听口音像是江北人士。 不多时,数十辆载满东西的马车,从他们下方的路上经过。 一辆又一辆。 “谁!” 就在这时,那名头领倏然掷出手中的武器。 低喝声同时响起。 阿六已经摆好防御架势,武器却不是奔着这边而来。 阿六握住剑柄的手,轻轻松开。 而头领的武器,也被什么震开,发出清越的呜鸣。 马儿受惊,车队霎时被迫停下。 林间有人马窜出来,双方很快就缠斗在一起。 阿六护着刘尧与孟子昂悄悄后退。 准备避开争斗,趁各方注意力可能会被此事吸引的机会迅速赶路。 然而他们尚未离开多远距离,战斗声明显发生了改变。 原本是双方厮杀。 可这时,却像是有更强悍的一方人马加入战斗。 原本厮杀的两方,霎时被碾压。 阿六停下脚步。 刘尧拉了拉阿六的袖子,询问目前的情况。 阿六压低声音:“我们的人来了,还请殿下稍候片刻。” 刘尧不再多言。 不到一刻钟时间,前方便没了战斗声。 只有受惊的马儿嘶鸣,以及扬蹄落地所发出的笃笃声响。 紧接着,有一道黑影落在阿六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是一抹火折子的亮光。 “是你?!” 刘尧惊呼一声。 原来,来人正是零。 刘尧只知道那是大将军的朋友。 但见识过阿六的身手后,他多少看得出一些端倪,知晓此人和阿六同属一派。 他心底虽然明镜似的,却没有因此忌惮白明微竟麾下竟有如此人物。 “九殿下。” 零拱手。 刘尧道:“先生为何在此?” 零直言不讳:“在下受镇北大将军所托,于江北各地清剿北燕的细作以及拔除对手的暗桩。” “今日在下一直跟随细作的线索,蛰伏了这么些时日,才找到出手的机会。” 刘尧问:“发生了何事?” 零向刘尧讲解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最近驻军被白大人调动频繁,为了配合驻军的调动,驻军的粮草也有所动作。” “目前白大人的调令来到了广安县及附近的几个县,在驻军调动前,负责粮草的军曹这边便要先有应对。” “细作趁此机会,暗箱操作,与相关的朝廷官员相互勾结,暗中对粮草动手。” 听到此处,刘尧便清楚了其中关窍。 在先生之前,有两伙人。 一批运送粮草,一批像是要抢夺粮草。 如此可以推断,那些与敌人勾结的相关官员把粮草转移出来,然后再命自己人扮作某方势力抢夺粮草,比如说流民匪寇。 这样一来,粮草不仅顺理成章悄悄装进他们的私囊之中,还能嫁祸给匪寇和流民。 最后指不定还连累负责清剿匪寇以及镇\/压流民的白大人。 真是简单却又阴毒的计谋。 不过,更阴毒的不仅这些。 思及此,他向零确认:“驻军粮草出事的几处地方,是否都在庆都堰附近?” 零颔首:“正是。” 刘尧眯起眼睛:“看来,他们是想通过对粮草动手,从而阻止清淤。” 零回应:“正如殿下所言,如今因为贪官污吏的原因,社仓推行受到阻滞,然而因为大将军及时应对,贪官污吏在‘侠士’的震慑下有所收敛。” “受到震慑的地区,社仓也因此得以继续运行,各地动荡的局势,也因社仓运行而逐渐平息。” “倘若这般保持下去,那么各地必能很好地配合清淤。然而对手如何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自然要做出应对。” “如今殿下等人距离庆都堰越来越近,他们再对已经设防的社仓动手,不足以达到效果,是以他们把手伸向驻军粮草。” 刘尧神色凝重:“一旦驻军粮草因枯竭供应不上,那么各地的粮食必须先紧着驻军使用。” “到时候不论是社仓,平仓还是义仓,都得出粮给驻军,倘若出不上,那么就要从民间紧急征集。” “届时面临的情况便是,原本应当得到救济的灾民没了饭吃;在此次灾难中幸存的人还要被征粮。” “江北局势本就紧张,灾民吃不上饭会暴\/动,百姓被征走粮食也会不乐意,江北必定乱成一片,何谈清淤?” 说到此处,刘尧冲着零深深鞠躬:“多谢先生,倘若没有先生跟进此事,到时候不知要生出多少枝节。” “先生大义,此举挽救无数江北百姓与灾民,刘尧替他们,谢过先生。” 零笑了笑:“殿下客气,在下也只是受大将军所托,若非大将军早就预料到对手可能会从驻军粮草方面下手,在下也无法在事情发生之前,做出如此及时的应对。” 刘尧直起身,面露诧异的同时,不由得心生敬佩:“大将军她……” 孟子昂把话接了过去:“大将军她不愧是女中豪杰,心思奇巧缜密。” 刘尧很是赞同。 他把此行的目的与路线,以及所遇到的情况联系在一起,随后得出结论:“先生在此处动手,是否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