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浩南拍了拍马龙的肩膀。 这个男人比他还要坚强，他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而这个男人却还要养活一个妹妹。 如果换做是他，他又该怎么做？ 胡浩南没有想下去，因为他没到那种地步，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会遭遇怎样的困难。 与此同时，他忽的想到一件事。 站在他面前，这个被他称为男人的人今年才18岁——小丫是这么说的。 “你听我说，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打街球，如果你同意，我教你，我还会全力培养你，否则你我再无瓜葛。”胡浩南再次说道。 马龙没说什么，他只是像一颗大树站在那里，不动不摇。 胡浩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继续说道：“至于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金钱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是随便说说，老天你别当真），所以我的薪水可以拿来资助你们。” 马龙惊住了，他见过太多世间人情冷暖，享受过无数人的白眼，他甚至为了一个客人吃剩的半个披萨而刷了一下午的盘子……但像这样“我可以资助你”的话，他还是头一回听到。 “你为什么这么做？”马龙问。 胡浩南点了一根万宝路，抽了一口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小丫吧，我不想看到她难过。” 看到马龙欲言又止，胡浩南笑了笑，说：“你别多想，我可能一个人太孤独了，又或者说我就想找点事情做，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才能过得有意义，不是吗？” “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资助，我……我不想欠你人情，我怕还不清。” 我不想欠你人情，我怕还不清。 这真是一个别致的说法，胡浩南又吸了一口烟，良久才吐出一个个眼圈，说：“你可以把资助当成我的一种投资。” “投资？” “是，投资，你不是很厉害吗？我会把你培养成一名职业球员，然后让你征战职业赛场，这样你就会赚更多钱，过上富足的生活，而我也会获得相应的回报。 在这种回报面前，我现在的投资简直不值一提，当然，前提是你真有那么厉害。” “我很强，在整个西雅图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马龙急于证明自己。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胡浩南才感觉这还是一个孩子。 他啧啧的叹道：“瞧，你也说了，在西雅图，可是米国有多大你知道吗？米国又有多少个西雅图这样的城市你又清楚吗？” 胡浩南见马龙没有说话，不过他没有停下言语，而是趁热打铁道：“你知道在哪儿打球最挣钱吗？” “nba。”马龙脱口而出。 “是，nba，可是nba三十支球队，每个球队有十五名球员，那整个联盟不过五百名球员，你有信心成为其中之一吗？” “我没有想过。” “是，你没有想过，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你需要想一想了。 以前有位哲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看得有多远，才能走得有多远，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当我决定投身教练这个行业时，我就告诉自己要成为一名nba主教练，我要成为一位叱咤nba的教练。 这就是我竖在远方的一面旗帜，我要做的就是朝着那个方向大步前进，中间或有曲折蜿蜒，但无论如何，那面旗就在那里，只要方向不错，我知道我早晚会走到那里。” 胡浩南伸出右手比划着，他右臂伸的笔直，仿佛那五指所对的方向正竖立着一面旗帜，迎风飘扬。 马龙陷入沉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胡浩南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的抽着烟。 一根烟很快燃烬，他掐灭烟头，道：“这件事我从未在外人面前提及过，之所以告诉你，就是要你好好考虑考虑。” “华夏有句老话，有志之人立常志，无志之人常立志，你需要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谋划了，这个就算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吧。” 马龙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谢谢。” “对了，这个是小丫的钱，你拿回去。”胡浩南把手帕推了过来。 “师，师傅，这个我不能要。”马龙有些别扭的喊道。 胡浩南听得也有些不习惯，尤其是看着马龙瘦高的个子，他就有种悟空称呼唐僧的既视感。 “拿去吧，你刚才眼睛已经快钉在这上面了。” 马龙不好意思的笑了，他道了声谢，道：“师傅，我会把这些钱好好收藏起来，激励自己不断前进，争取给妹妹更好的生活。”这次师傅喊得顺口多了。 胡浩南摆摆手，他该说的说了，怎么做就不是他能管得了了。 马龙再次致谢，转身向房外走去。 而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胡浩南却叫住了他：“等等，钱的事别告诉小丫，我怕她担心我不用心教你，那丫头鬼着呢，还有这三百美元你拿着，记住我今天的话。” 马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此时的他心中有如五味杂陈，最后只化作深深一躬。 看着马龙离去，房门重新合上，胡浩南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明明是个穷光蛋，还偏偏自以为是个蜘蛛侠，想着去拯救他人？ 责任越大的前面可是有一个前提：能力越大。 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胡浩南看着干瘪的钱包，还有空空的烟盒，无奈的摇摇头：唉，我心肠咋就这么软呢？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胡浩南轻声哼着，他觉得这首歌特么简直为自己而写。 忽然听到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上面。 胡浩南快步过去，打开房门，发现卢慧站在门口，正捂住脑袋。 “那个，小胡啊，刚是你在唱歌吗？挺好听的哈。”卢慧尬笑道。 “好听吧？” “嗯嗯，很好听。”卢慧连连点头。 “我也觉得很好听。”胡浩南真觉得自己唱得很好，尤其是一联想到自己处境，那唱起来就格外有感觉。 “切，说你胖你倒是喘上了。”卢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了，你还会其他歌吗？给姐唱几首？” “可以啊，胡氏私房歌，一首歌一百，不二价。”胡浩南现在很缺钱，所以他决定……挣点外块，毕竟米国不是讲究有偿服务嘛。 “是嘛！？” “当然，小本经营，概不赊欠，童叟无欺，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听。” “是嘛，我记得某人拖欠了我两个月房租，我是不是该……”卢慧变戏法似的掏出指甲剪漫不经心的捡着指甲。 胡浩南脸上当即绽放出曾小闲式的谄媚笑容：“那个，别人自然是不二价，你芦荟姐是谁？那是我心中的完美守护神哪，这价钱自然是好商量嘀。” “能商量就好，那就一美元一首吧。” “我去，姐啊，就算是跳楼价也不带这么玩的吧，这样吧，凭咱这关系，我给你打八……五折。” “哦，50美元啊？不行，太贵了，就5美元吧。” 八五折能算出五十美元，芦荟姐你数学是英文老师教的吧！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两人把价格商定在了10美元一首。 于是当天在唐人公寓的四层楼上响起了歌曲大串烧。 什么《我难过》，什么《死了都要爱》什么《你快回来》《向天再借五百年》……纷纷冒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当马小丫去叫胡浩南吃饭。 她只看到，在胡浩南的面前摆着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还有两张百元大钞，他正揉着嗓子用嘶哑的声音对面前的女人说道：“芦荟姐，小本生意，概不赊欠，还差10美元，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