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抢儿子

此时，丁宝生的心被扎得支离破碎，热泪喷涌而出。他暗暗诅咒这个是非颠倒的世界。惊恐不定的文泉扑进他的潮湿的怀抱里，他把这可怜的孩子搂得很紧很紧。

他茫然地看这苍穹。风，吹拉着乌云寂寞地漂浮着，仿佛一层一层都压在心间。一只孤雁在沉重的阴云下，疲惫地飞翔着，凄婉地哀鸣。

突然，魏红犹如饿狼一样扑上去，抓住文泉的胳膊。文泉的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叔叔的手，死死不放的魏红疯狂地拽拉。

多么撕人心肺的场面啊——四只胳臂拉成了一条直线，文泉的双腿悬空了。

丁宝生狂叫一声：“放手。”他迅速的抠开文泉紧扣的手指。一个趔趄，孩子跌进了恶女人的怀里，文泉像野兔一样四趾乱舞，那女人招驾不住，一疏忽，让孩子跑了。

魏红变本加厉，一张脸气得扭曲成黄瓜，好似饿虎一样扑上去，抓住文泉的双肩。文泉像羊羔似的被她檎到怀里。文泉双手抓她的脸，双脚蹬她的肚子，她只得松了手，又一次让儿子跑了。

那随同来的胖男人，窜了上来，一把把文泉按到自己怀里。文泉叫喊着，挣扎着，无力逃脱，他看到一双铁箍一样胳膊，把自己捆牢了，他狠命地朝那又粗又白的棍咬去，咬去，咬去。

这机智倔强的孩子，终于回到叔叔的身旁，他在叔叔的胯下绕来绕去，前后躲闪，无人能揪得住。

当这两个蠢男女商量好，准备前后夹攻孩子时，被涓涓敲打了两竹竿，被羊羊撒了一身牛屎。

那个男人立即换了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且慢，不要为难孩子，他已经与丁宝生建立了深厚感情，一时无法改变，不能用这种方法让他们分开。这，是我们的错。我是文泉的姨夫，是县医院院长汪哲，今天是来陪魏红接孩子的。”

汪哲走上前去，握着丁宝生的手说“丁宝生，我们要感谢你对孩子的关心和照顾。你，快到家里换衣服，孩子的事，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孩子跟着你，我们是放心的，刚才的一幕，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真心爱孩子的。这，让我想起一个古老的民间故事，说是真假母亲争孩子，争到包公那里，包公说，你们两个拉，谁力气大，拉走了，就算谁孩子，假的不顾孩子死活，拼命拉；真的怕拉坏孩子，不敢拉，瘫在地上哭。包公一见，忙命手下把那假的拿下。你，像是那真妈妈啊。你是真心疼孩子啊。”

坚强，勇敢，但，他不?敢与现实对抗，此时的他，伴着孤灯，陪着熟睡中还抽泣的文泉默默流泪。

魏红是公开地抢夺孩子，而汪哲的办法在丁宝生看来，更阴狠可怕。汪哲说等孩子睡着了，偷偷带走。

当时他颤抖地说：“我收养文泉是出于同情，不是另有所图，是因为在邵嵘没去逝之前，文泉已经把我们一家当成亲人，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是因为孤儿院不利于这样大的孩子的成长。我知道孩子到亲人身边，特别是到妈妈身边，最利于他的健康成长，但，魏红的接触方法的急躁的，错误的。我看，只能先培养感情，然后，再说。”

汪哲说：“既然你同意把孩子送还，我代表所有的亲戚感谢你，你也明白孩子在城里生长环境好多了，那就等孩子睡着在”

丁宝生说：“我怎么不同意呢，这是孩子的最终归宿啊。”

汪哲说：”你与妻子离婚了，带着你自己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不可能再带着文泉，干脆今天快刀斩乱麻，等孩子睡着了，我们把他带走。”

丁宝生说：“这样不行，孩子醒来，会”

汪哲说：“长痛不如短痛啊。”

那村干部说：“你有收养证吗？没有，就得还给人家，人家毕竟是妈妈。不行也得行，行也得行。”

丁宝生哑了，不再言语了。

涓涓痛苦得死去活来。

羊羊哭得满脸鼻涕。

可是，你们怎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慢慢地接触孩子，友善往来，建立了感情，再接不迟啊。虎毒还不食子，难道你们比豺狼虎豹还要狠毒嘛？

热泪模糊了双眼，心一阵阵绞痛。山凹里亮起了灯火，夜空黑得让人骇怕，他仿佛听到谁家的孩子在呼唤妈妈，那声音，悲凉忧伤。

“叔叔，涓涓姐、羊羊，有妖怪有妖怪”。这个与他朝夕相处，如今就要远走的孩子还在说着梦话。此刻又能为他做点什么呢？尽管血气方刚，还是无能为力。

一辆轿开过来了，汪哲把文泉放进驾驶室里，就发动车子了。

在后面一直追赶的，是涓涓和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