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耀眼的光芒终于消退,沈北亭也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他将视线落在一旁正紧闭双眼的荀霜糖身上,那把原本握在她手中的水月镜花正躺在地上嗡嗡作响。 “这小妮子在接受那剑仙的传承,看来我们先前的猜测与判断有一点点问题,那楼上企图吞噬莫念肉体的并不是什么神剑里的灵魂。” “那是什么?” “我从这小妮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虽然非常细微,但那和我们在楼下撞到的尸魔却是同源。” “那烟月剑仙就是神剑?” “反了!是那神剑里的魂灵,就来源自烟月剑仙,不出意外的话,它便是剑仙识海中的心魔。”业障的推断传入了沈北亭脑海中,“看来与我一开始的猜测倒区别不大,不过我本以为是一直寄居在剑中的心魔。但没想到,那传说中的神明也会被心魔所困。” “那剑仙陨落于此也大抵与这有关,或许还会掺上亡灵法师,毕竟刚刚那羽化阶法师,明显是认得这剑仙的。” “那岂不是那心魔也已经登神阶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的你还有其他选择吗?不过那些都是后话,如今最重要的事在你面前。” 沈北亭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依旧紧闭双眼的荀霜糖,她此时的元素实力已经飞涨至了升格巅峰,但却也在此停滞了。 “霜糖要突破到跃迁了?” “是啊,只是可惜,若是其他任意剑门弟子在此处接受传承,凭借如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剑元素,早就已经突破至了跃迁。但荀家弟子晋升还是太特殊了。” “就当初那方六合说的,霜糖又会进入那心魔幻境?”沈北亭说着,松了松手,笑着开口,“那我再进去一次呗?” “哦?你以为这么轻松?不如你试试?” 沈北亭闻言伸出了左手,已经有过一次没入他人神识幻境的经历,沈北亭此时显得轻车熟路。但他伸出的左手还未来得及伸入识海,就被一阵迷雾阻隔了下来。那雾气冰凉彻骨,沈北亭立马缩回了手。 “这剑仙将所有储藏在画纸中的力量传承后,自然是也分出了点来保护着小妮子不被外界打扰,你以为和你家大门一样那么容易进?” “那我应该怎么办?”上次水到渠成般的脱凡晋阶升格,荀霜糖都尚且陷入了生命危机;此时如同揠苗助长地将她从升格初阶强提到跃迁,沈北亭很难不为荀霜糖的状态担心。 “该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你若是冲不进那团白雾,那就坐在这里给这小妮子祈祷吧。” 闻言,沈北亭也不再浪费时间,左手再次沾满神魂之力,探向冷雾之中。极寒之下,沈北亭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神识之力几近冻结,但他依旧在缓慢地前行。然后,然后他陷入了昏迷。 —— —— “联往异界?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仿若无数暮霭遮住了沈北亭的眼帘。他无法看见,但听见了那烟月剑仙的声音,似乎是在质问。 “……” “危言耸听,无可救药!” “……” “呵,我本只是想着拒绝了事,但听到这,我就必须要把你们留下了。” “……” 白雾之中的声音渐渐失真,随后消失在了迷雾的远方。 —— “小子?小子?小子醒醒!拜堂的时候也能睡着吗!”接着,似乎是身后传来的呵斥声终于叫醒了沈北亭。 他睁开双眼,目光满是疑惑地看向了这满屋子盯着自己的人。 这里是哪啊?这屋子怎么这么多人啊?他们都看着我干啥?为什么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啊?不对,我好像还有点熟悉…… 下一刻,沈北亭低下了头看向自己,一身黑红相间的弁服,刚刚那个喊自己小子的声音听着也熟,那是荀方海? “这不会是什么伏笔回收吧?” 当沈北亭看见了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披戴凤冠霞帔的荀霜糖后,他在心中还是没忍住发出了这声吐槽。 —— —— 此次的幻境仿佛是接上了上一次的大婚一般,但没有了新亭剑鬼面的捣乱,这次婚礼流程进行的非常顺利。 接下来的流程也很简单,沈荀两人拜了三拜,便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进入了洞房。 什么?有人想闹洞房?那就得问问沈北亭手中斜阳神剑答不答应了。 两人坐在床榻之上,沈北亭轻轻地将女孩盖头取下,看着霜糖那略施黛色的微红俏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霜糖,霜糖?” “嗯……” “你嗯个头啊,明明知道这是幻境,就这么稀里糊涂把婚结了是吧?”沈北亭在女孩的头上敲了敲,没好气的道。 “我就知道!刚刚你发完呆回来就不一样了!”荀霜糖显得很兴奋。 “是我,我又进来了。”沈北亭很是无奈,他毕竟不同于上次,那次的他在大婚时已经来到幻境有些时日,并且也做好了后手,所以可以阻止那场婚礼的进行。但此次一落地就是这个场景,他生怕打草惊蛇扰乱了幻境,只能跟着流程走。 “那不是你爸,那些也都不是你叔!你怎么能高高兴兴地在一堆假人面前就把人生大事定了呢?” “可是……相公又不是假的啊?”荀霜糖的声音显得很无辜。 沈北亭闻言捂住双眼不再言语。坏了……这谁顶得住啊…… “这幻境是心魔建立的你知道吧?”赶紧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 “嗯……”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战胜心魔,你知道吧?” “嗯……” “你知道你如今的心魔在哪吗?” “爸爸……还有长辈们,他们都不是真实的。” “嗯,孺子可教,这样就对了。”很好很好沈北亭,就这样聊,渐入佳境了,这样今晚一定不会出事。 “可是……今晚是洞房花烛啊?”荀霜糖眨巴着宛若长庚的美丽双眸,一脸理所当然地看向坐在她身旁的沈北亭。 天已近秋,暮夜风凉,圆桌之上的红烛轻舞摇曳,在勉强坚持了几息之后,终于还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