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是一间观景的小屋子，屋内一名中年人站在水榭窗前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中等身材，背微驼，身穿棕色团花纹褙子，头上未着巾冠，只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了根银簪，整体还算乌黑的发丝中隐隐透出少许的华发。</p>
听到声响，他转过身来看着祁翀，四目相对那一刻，那人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欣慰、期待、犹疑、担忧，不一而足。</p>
祁翀反手关上门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躬身行了个礼：“臣杜延年参见殿下！”</p>
“晚辈见过世伯！”祁翀赶紧还礼，他自称“晚辈”，称杜延年为“世伯”，既是从柳明诚那里论，也是暗戳戳强调了和杜心悦的关系，拉近和杜延年之间的关系。</p>
对于祁翀的谦逊杜延年很满意，没有哪个长辈不喜欢谦逊有礼的年轻人，他呵呵笑道：“今日借邱府宝地约见殿下，事先未及通报，冒昧之处还望殿下海涵！”</p>
“世伯客气了，晚辈敬请赐教！”</p>
“不敢，殿下请！”杜延年指了指窗边两张椅子，二人落座，窗外便是池塘，池中荷花尚未开放，些许杨花飘荡其上，微风泛起涟漪，两只鸟儿从水面上掠过。</p>
杜延年将视线从水面上收回来，望着祁翀道：“殿下这两年在望州所为，臣也有所耳闻，范尧卿、章万霖都对殿下推崇备至，只是臣尚有些疑虑，烦请殿下解惑！”</p>
“世伯请讲。”</p>
“听闻殿下在望州开乡庠，兴教化，这本是历朝历代圣君贤臣都在做的事，倒也不算新鲜，但是殿下这着重之处似乎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开办书院、繁荣县学、培养士子，殿下却是从总角小儿入手，这似乎有些事倍功半了吧？”</p>
“敢问世伯，何为‘功’？”</p>
“这自然是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材啊！”</p>
祁翀微微一笑道：“如果按这个理解来讲，的确，直接从已经取得生员资格的士子入手，成功率更高一些，从商人的角度讲，这叫‘投资回报率’，世伯也知道，晚辈也经营着生意呢，这个道理岂会不明白？”</p>
“那殿下这是”</p>
“可问题是，世伯所说的这个‘功’乃是个人之‘功’，而非社稷之‘功’！可教育不是也不应该是个人的‘投资’，而是国家的百年大计，而基础教育又是这百年大计的重中之重！”</p>
“百年大计”、“重中之重”！这两个铿锵有力的词语击得杜延年心里一颤，他眯起眼睛继续祁翀讲下去。</p>
祁翀却仿佛突然转换了话题，猛然间问了一句：“听说世伯在朝中结党，寒门士子俱都投入世伯门下，可有此事？”</p>
“这”杜延年没想到祁翀有此一问，顿时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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