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子夜时分，喝得酩酊大醉的守备、副将、校尉们陆续离开了帅府，士兵们也三三两两回营休息，街道上人影渐稀，只剩几个酒量极好的还在恋恋不舍地品味着残酒。</p>
浓浓的酒气一阵阵飘上城头，惹得城头上值夜的士兵满腹哀怨。</p>
正值大伙儿心不甘、情不愿之时，那中年商人指挥着伙计搬上来十数坛酒和一大摞酒碗。</p>
“今日中秋，兄弟们还得值夜，着实辛苦。申某人别的没有，美酒管够！来来来，兄弟们，十人一坛，不醉不休！”</p>
“哈哈，这可是好东西啊！弟兄们，还不快谢谢申掌柜的！”领头的百夫长搓着手笑道。</p>
周围立时响起一片热情洋溢的道谢之声。</p>
“不客气、不客气！滇王殿下慷慨解囊，请大伙儿喝酒，大伙儿该谢他才是！”申掌柜的看上去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倒是不肯居功。</p>
“滇王殿下？呵呵，他是想收买人心吧？”一名老兵扒拉着篝火自言自语道。</p>
“老王，你管他为什么呢，有酒喝就得了！”</p>
“就是、就是！殿下说了，今日人人有份！”申掌柜的边说边打开了酒坛上的泥封，酒香扑鼻，令人蠢蠢欲动。</p>
“你这是什么酒啊？好像这味道跟我以前喝过的都不一样！”一名年轻士兵腹中酒虫被钩动，探着头凑了过来。</p>
“这是从榷市上买来的渊国酒，名叫‘大白’。”</p>
“这就是‘大白’啊？听我们校尉提过，说这酒可烈着呢！”</p>
“这酒烈是烈，但是香味儿上稍差着点儿，滇王殿下和将官们今晚喝的‘醉魂在’那才是最好的酒呢！”</p>
“我们可不敢跟当官儿的比，有这酒喝就不错了！”</p>
大伙儿七嘴八舌，边说边取过酒碗倒上一大碗酒，一口烈酒入腹，四肢百骸通畅无比。</p>
“滇王殿下真是爱兵如子呀！”申掌柜的也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边喝边感慨道。</p>
“给酒喝就叫爱兵如子？哼！能带着大伙儿打胜仗的才是好将军！”老王再次表现出对滇王的不屑。</p>
“老王，你觉得滇王打不了胜仗？”</p>
“反正不会比张守备更强！咱就想不明白呀，朝廷有那么多将军不用，偏要让这么个嘴上无毛的家伙镇守这么重要的关口，怎么想的呢？”</p>
“朝廷怎么想的关你何事？你还能去给朝廷提意见不成？少操那些没用的心！喝酒、喝酒！”</p>
老王也知道百夫长所言不错，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了酒碗，仰头喝了一大口。</p>
忽然，月光之中飘过的一群白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p>
“头儿，那些‘大蘑菇’又来了！”</p>
众人闻言皆仰头去看，果然看见几个“大蘑菇”朝这边飘了过来。</p>
“来就来呗，这两天都来多少趟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年轻士兵不以为意道。</p>
众人这两天见得多了，便见怪不怪，也都对这些“大蘑菇”不甚在意，只有老王一直盯着看，口中还在喃喃自语。</p>
“一、二、三四十一六十九八十五九十九、一百不对呀头儿，怎么这么多？足足有一百多个呢！你看那边儿似乎还有！”眼尖的老王发出了警告，此时“大蘑菇”已经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分布在城阳关上方。</p>
没等值夜士兵做出任何反应，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便落在了城中的一块空地上，“砰”的一声碎裂流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液体之中似乎还有一点火苗。</p>
响声惊动了还在挨个坛子找酒喝的几个酒蒙子，众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正欲上前查看，眼前的火苗突然迅速扩散开来，黑液所流之处便是火神光顾之所。</p>
紧接着更多的黑色罐子从空中落下，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尤其是城东、城西两处草料场和粮仓，只一瞬间便成为火海。</p>
那黑液很是邪乎，溅到人身上，火苗沾之即着，用水却难以扑灭，被烧着的士兵发出了阵阵骇人的惨叫。</p>
由于事先已经做好了侦查，除了草料厂、粮仓之外，燃烧弹袭击的重点便是兵营、马厩。</p>
城阳关两面是山，木料极为易得，因此城中建筑多为木制，兵营尤其如此，这简直为火攻提供了天然的便利。</p>
熟睡中的士兵被从天而降的烈火惊醒，纷纷大呼小叫，往营外逃窜。更有那醉酒不醒的，在睡梦中便被大火无情地夺走了生命。</p>
“天火！是天火！”</p>
“天火来了，快跑啊！”</p>
急于逃出着火的兵营的士兵慌不择路，拥挤之中难免有人跌倒，跌倒之人身上沾到了黑液、火苗，便立即成为一个火人。</p>
眼看着刚才还好好的同伴转瞬间被火焰吞噬，这一番恐怖景象令人心胆俱裂，更加剧了士兵无序的拥挤逃窜。虽有部分士兵自发地取水救火，但终究因为火势太猛，根本扑灭不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