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引发了不少人的共鸣，就连那执着于正途出身的张监生也被说中了心事，沉默不语。他又何尝不是屡试不第呢？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一事无成，家中兄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妻子也常有抱怨，可他心里总还有一份进士及第、跨马游街、入则为相、出则封疆的大志。正是凭着这份志向他才得以坚持至今，可难道自己的鸿图大志真的就只是遥不可及的美梦吗？</p>
该坚持理想还是屈从于现实，这对于张监生来说是个问题，对其他人却不是，没过三日，吏部就招满了二百人的名额。</p>
四月底，刘璠离京赴任，随行的除了车夫、仆从及护卫，还有数百名属员，轰轰烈烈的江南度田就此拉开帷幕。</p>
刘璠浩浩荡荡离京的同时，另一人却轻车简从十分低调地入京了。此人入京后既没有回故宅休息，也没有马上入宫陛见，而是先去见了一个人。</p>
外城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此刻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店里所有散客都被清走，酒保倒上酒后也被驱出了门外。酒馆内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人拈须微笑，另一人却只是低头无语，目光偶尔扫过对面老者藏在袖中的左手，心中忍不住倏地一紧。</p>
“为何保举我？”许久过后，那人抬头问道。</p>
“子高兄，我平生不好赌，但却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次。”</p>
“赌什么？”</p>
“赌你热血未凉，赌你不甘心！”</p>
“哼哼，”吴思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惟德兄，这次你怕是又要输了！”</p>
“无妨，大不了赔你一条命而已。”</p>
“赔命？何出此言？你几时欠我一条命了？”吴思玄疑惑地问道。</p>
“还记得这间小酒馆吗？当年我们曾在此痛饮，双双酩酊大醉。”罗汝芳举杯微笑，往事历历在目。</p>
“自然记得。”回忆起往事，吴思玄嘴角微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伸手也端起了酒杯。</p>
“我这个人记性好，哪怕喝醉也不会忘事。我记得那次我们说了很多心里话，彼此也分享了一些秘密。你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是关于你的身世的。”</p>
吴思玄脸色微变，举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凝滞。</p>
罗汝芳继续道：“你说你其实并非是吴家子，你生母原是歌女，被令尊带回家时已有孕在身，只是月份尚小，他人不知而已。令尊不是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世，只是你自幼聪颖，读书远胜其他兄弟，他笃定吴家下一代的前程要着落在你身上，这才将此事藏在了心中隐而不发。</p>
尤其是在你十九岁进士及第之后，令尊为了让你名正言顺执掌家业，不惜将嫡长子过继了出去，又将你记在正妻名下，这才使你获得了主家嫡长子的名分！</p>
而就在这一切发生后不久，你生母突然暴病去世，她临终前将你的身世告诉了你，你大为震惊，更对生母的死因产生了怀疑。</p>
但是，怀疑归怀疑，但你始终不敢质疑自己的父亲，只能在酒后将这个秘密与我分享。我说的没错吧？”</p>
“你记性确实不错，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p>
“当年我入狱后，你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对吗？令尊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竟使你性情大变，能说给我听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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