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的这番话直接让李邦华沉默了。</p>
杀士绅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p>
因为皇权不下县，县下面的区域需要地方士绅帮忙管理。</p>
何为皇权不下县？</p>
简单来说，在行政编制上，朝廷下派的官员到知县为止。</p>
但是问题来了！</p>
一个县衙的官只有六七个人，加上不入品的吏，总数也只有区区四五十人。</p>
几十个人管理几万人的县...</p>
每年征收两次赋税，数次徭役，还有科举，治安等各种问题。</p>
难度可想而知。</p>
在这种情况下，县下面的乡镇、村便形成了民间自治的局面。</p>
穷老百姓互相之间谁都不服谁，于是那些有势力的宗族，有钱的地主，有文化的士绅成为了民间自治的权力代表。</p>
知县行政权的背后是皇权。</p>
地方士绅、宗族自治权的背后是民意。</p>
皇权做出的决定往往会让民意的利益受损。</p>
例如赋税...徭役...</p>
唐代以前的地方自治权在那些门阀士族手里。</p>
黄巢杀光门阀士族后，地方的管理工作就落到了士绅身上。</p>
这些退休的官员在地方上影响力很大，有的人甚至能一呼百应。</p>
知县要想管理好地方，需要与地方士绅合作。</p>
以此平衡皇权和民意的利益，争取让双方都能满意。</p>
如果杀了民意代表，结果可想而知。</p>
“陛下，”李邦华上前一步，“臣以为地方上的士绅能不杀就不杀，如果杀了他们，地方上将会乱作一团。”</p>
“乱做一团？有这么严重吗？”崇祯有些疑惑。</p>
李邦华点头：“臣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两个农民因为地界问题打起来了，他们都觉得自己有理。”</p>
崇祯对李邦华的例子很感兴趣，因为这个例子在历朝历代发生的频率都非常高。</p>
李邦华接着说道：“如果当地有士绅，他们会找士绅评理。在士绅的调解下，事情很快会平息。如果没有士绅，闹大了很有可能会出人命。”</p>
“就算没出人命，双方闹到县衙也会占用县衙的行政资源，造成不必要的资源浪费。”</p>
崇祯皱眉想了想：“里长呢？他们不能替代士绅的角色吗？”</p>
大明朝实行里甲制，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设里长。</p>
里长除了负责征派徭役外，还管理教化和治安问题。</p>
不过他们的权限也仅限于此。</p>
其他问题，尤其是涉及到刑狱的问题，需要上报地方官府。</p>
李邦华摇着头说道：“大部分地方的里长都是由士绅的族人担任，杀了士绅后，里长的权威也就跟着消失了。”</p>
“士绅的权威来源比较复杂，由为官经历、学问、财富等各种因素构成，不是一般人能取代的。”</p>
听完李邦华的分析后，崇祯冷冷一笑。</p>
士绅这个群体的重要性确实超出了他的预估。</p>
但是...他早有准备。</p>
“李阁老，士绅的问题确实不能简单的用杀来解决。”</p>
李邦华松了口气。</p>
陛下知道就好，一味杀人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p>
“朕有一个问题，你认为士绅获得权威的关键是什么？”</p>
关键？</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