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忖片刻，又问：“你能在甘达大法师面前说上话吗？”</p>
那降头师道：“我是甘达大法师的亲传弟子之一，自然是能说上话的。”</p>
我问：“那康伊呢？你们两个谁在他面前说话有份量？”</p>
那降头师道：“我不如康伊，他是甘达大法师的二徒弟，得了大法师亲授蛇灵降，是大法师最信赖的人之一。”</p>
我便问：“康伊平时怎么称呼甘达大法师，两人之间怎么相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p>
这次问的有些多，那降头师明显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逐一做答。</p>
我仔细记下来，又问了甘达大法师所在的位置，然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p>
“你跟萧在藩回香港后，他有对你说什么吗？”</p>
“我到香港就直接转机回了泰国，没再跟萧在藩接触。”</p>
我取了一根灸针，慢慢刺进他的后脖窝里。</p>
那降头师老老实实跪在地面，一动不动，宛如泥塑。</p>
我就在这个房间里呆到天黑才翻窗出去，摸到甘达大法师所在的位置，罗睺殿后方的一组高脚木屋。</p>
木屋里已经亮起灯光，下方梯口站着两个腰挎弯刀的年轻男人。</p>
我没有靠近，而是爬到树上远远观望。</p>
四下窗子都开着，却不见半只蚊虫飞舞。</p>
一个赤着上身的光头男人正盘膝坐在屋中央，对着南墙前供奉的一尊雕像默默念诵。</p>
这男人面相很老，没有八十也得有七十，但身子却精壮异常，肌肉虬结，厚实的背上纹着一条盘旋扭曲的巨大黑蛇，一对血红的眼睛恰在两侧肩胛骨，宛如活物般闪着微光。</p>
男人身侧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童，大热天依旧穿着厚实的袍子，头颈手脚都严严实实捂着，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p>
我没有轻举妄动，老实趴在树上默默等候。</p>
约摸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忽见几个人急匆匆跑来，登入木屋，向男人叩拜，领头的人道：“大法师，从清莱回来的人说，一支来路不明的军队突然攻入清莱市，听说话是缅甸人。”</p>
男人慢声道：“不用紧张，坤沙投降之后，蒙泰军分裂，缅北战火连绵，可能是哪支队伍被打败流窜进来。清莱市是我国北部重镇，军方绝会不会坐视不管。这伙乱军也应该很清楚这点，不可能在这里呆太久，最多就是抢掠一把就会离开，不会来我们这种没油水的乡下地方。”</p>
那人道：“大法师，要不要安排人警戒一下？这种没目的的乱军动向不好揣测，万一跑错了方向，钻到我们这里来就麻烦了。”</p>
男人道：“就让村长安排人警戒吧，我们不要出人。这些缅甸乱军多半都是做雪花汗生意，跟黑佛爷那伙人有关系，要是我们出手起了冲突，等于是给黑佛爷借口，让他再生事端。”</p>
那人恨恨地道：“黑佛爷那伙人也没什么本事，要不是地仙府拉偏架，去年我们就能灭了他们……”</p>
男人打断他道：“翁颂，不要乱说话。”</p>
叫翁颂的人连忙住嘴，道：“我不是报怨地仙府的真人，只是恨黑佛爷那伙人太过奸猾，明明错在他们，却蒙骗了地仙府的真人，迟早有一天我们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让地仙府的真人惩治他。”</p>
男人轻声道：“地仙府的真人从来不问是非对错，他们既然已经发了话，我们要是再跟黑佛爷斗起来，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都有错，黑佛爷不一定会死，但我们一定会被惩治。”</p>
翁颂道：“大法师，难道我们就这么忍着黑佛爷那伙人？”</p>
男人道：“不要急，这次联络地仙府真人要是能成，黑佛爷也就没几天好活了。去安排人警戒吧，我们的人虽然不出去，但也要提高警惕，多加戒备，以防人借机制造混乱。”</p>
翁颂磕头行礼，带着人离开木屋。</p>
我又观察了片刻，见屋内男人没什么动作，便悄悄从树上滑落，借着黑暗掩护，在寺内四处游走，预做布置。</p>
忙活完，我再次回到木屋外，依旧趴到树上观察屋内男人的情况。</p>
到了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翁颂又跑来了，进屋报告，“大法师，那支攻入清莱的队伍离开清莱奔我们这边来了。”</p>
男人依旧很镇定，道：“去告诉村长，要是乱兵往村子去，就让村里人到我们这里来躲一躲。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来侵扰我们。”</p>
翁颂道：“这些乱军要是不知道我们是降头师，胡乱闯进来也不好办，我带人去前面道口立块牌子，安排几个人守在那里，他们要是过来，就显一显手段，把他们吓退。”</p>
男人思忖片刻，道：“也好，你去安排吧。”</p>
翁颂一走，我立刻下树，顺原路翻出寺庙，沿路过去，果然看到翁颂领着几个人在路口钉牌子，怕看不清楚，还吊了盏风灯，又有人放出毒蝎子到牌子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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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绕到前面，把康伊的脸皮贴上，急急跑过去。</p>
听到动静，翁颂便叫道：“什么人，不许再往前了，前面是甘达大法师的道场，任何人都不许过去。”</p>
我叫道：“翁颂，我是康伊。”</p>
翁颂看清我的脸，惊疑不定，“康伊，你怎么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p>
我一边跑一边说：“黑佛爷指使新蒙军打下了美塞镇，要重新夺取我们掌的货道，快带我去见阿赞。”</p>
翁颂问：“你是从清莱过来的吗？知道打进清莱的是哪支队伍？”</p>
我说：“就是新蒙军，他们已经朝这边过来了，肯定是要对我们不利，要尽快报告阿赞，让他拿主意。”</p>
翁颂道：“康伊你吓傻了吗？我们可是降头师，新蒙军那帮人哪来的胆子进攻我们？”</p>
“黑佛爷派了个罗汉，很有些本事，我就是被他给杀了。”</p>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跑到几人近前，咧嘴一笑，七窍流血，跟着一抬手，就把脑袋给拔了下来——这当然是假的，拿下来的其实是脸皮，但我已经使了迷药，再借黑暗掩护，便做出这假像来。</p>
翁颂几人果然被吓了一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弹出牵丝，割断了他们的喉咙。</p>
几人无声栽倒，一堆虫子顺着嘴巴鼻子耳朵往外爬，密密泱泱的散了一地。</p>
我拿了黄裱纸，把这些虫降一包裹了，回身踢倒牌子，便提着油灯等着路旁。</p>
不多时，前方响声大作，莫昭世带着新蒙军赶到了。</p>
我见了莫昭世，便道：“罗汉们已经做好布置，等你正式发动进攻，就会念经施法，镇压他们的法术，让他们使不出降头来害人。你进攻的时候，不要用炮，用火焰喷射器开路，走到哪烧到哪，把整个寺庙都烧掉之后，不用再管其他，立刻撤退，黑佛爷已经联络好了，回撤的路上，遇到泰军，你们就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保你们不会有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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