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慕阳接到他把左辉从酒吧大厅里请到广场上，全程耗时两个小时。</p>
正如陈浩然所说，这个晚上，不仅官府在盯着人民广场，常山的其他江湖势力在盯着人民广场，当地企业和外资企业，也在盯着人民广场。</p>
前两者事关社会治安和江湖秩序，后两者也很好理解。</p>
因为在白天的时候，作为冀州府奶制品行业排行第一的三马集团，刚刚因为往婴幼儿食用的奶粉里添加了不该添加的东西而轰然倒下。</p>
在这个时候，官府必须在适当的时候在公开场合展示自己的权威和魄力，以增强投资者对冀州府经济发展的信心。</p>
郑大虎在单行道酒吧的行为，差一点点就给了官府这个展示肌肉的机会。</p>
当广场上在午夜时分奏起音乐，一个个原属于不同阵营的江湖中人在圆桌上落座，一直藏在暗处的威慑力量才悄然退走。</p>
几个接到上级命令的治安警察拿着一份演出活动申请表，在人群中找到了陈浩然。</p>
“你以为是明星签名吗这么随意？”陈大律师有些懵：“这东西怎么能给我签呢？应该是主办方签的啊。”</p>
“陈律师，”领头的警官不好意思的问：“今晚演出活动的主办方是谁？”</p>
陈浩然一指身旁的林慕阳，说道：“你问他，他认识的人多，应该知道主办方是谁。”</p>
林慕阳无奈摇摇头，把沙青从另外一桌给叫过来。</p>
这场演出的申请表，要由单行道酒吧这个主体责任单位来填报签名，才合法合情合理。</p>
警察带着完成任务的喜悦打卡下班，广场上的秩序由活动主办方自己负责。</p>
也就是单行道酒吧抓老鼠都害怕的十五名保安，安保力量几近于零。</p>
左辉在广场上露面，和郑大虎碰杯一笑泯恩仇之后就功成身退，让郑大虎的江湖威望在这天晚上的常山市达到了顶峰。</p>
陆陆续续从市区四面八方赶来的江湖中人，不管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只要叫一声大虎哥就能入座吃酒。</p>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胜酒力的李安安最先被林菲带走，陈浩然不放心，让林慕阳派人开车送他跟着护送她们回家，然后一去不回。</p>
到最后，王大利夫妇也疲惫不堪的先回家了，于是坐在广场最边上的这一桌，只剩下林慕阳一个人。</p>
整个过程中，明明是他付出的努力最多，最后的风光却另有其人，但是他却没有任何不满的负面情绪。</p>
作为和事佬，中间人的身份摆平了一场极有可能引发江湖再次地震的冲突，让他从中看到了完成系统任务的另外一种解法。</p>
新时代背景下的江湖，早已经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p>
这样的江湖注定少了很多刀光剑影，注定会缺少热血豪情，注定会变得尔虞我诈，注定会变得越来越上不了台面。</p>
所以，他在心里觉得惋惜。</p>
当郑大虎这批代表着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精神的最后代表慢慢变老之后，从战国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江湖传统便会彻底不复存在。</p>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段旋律，一段一旦在这个平行世界里被演奏出来，就连路边的狗都会觉得遗憾的旋律。</p>
他站起身，慢慢的朝广场最中央的舞台走去。</p>
走过猜码划拳的人身边，走过趴在酒桌上睡着的人身边，走过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却又抱头痛哭的人身边，走过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身边，他来到了舞台边上。</p>
请来助兴的乐队早已歇下，坐在舞台边上的酒桌喝酒聊天。</p>
舞台上只剩下尚未收起的乐器和音响。</p>
全是贵重物品。</p>
最初见到有人靠近舞台，他们本能的提起警觉，然而当看到是传说中的那个天才时，他们又开始期待。</p>
看着他登上舞台，看着他在一排乐器中挑挑拣拣，看着他面露遗憾，最终捡起一把木吉他。</p>
此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夜晚，在后来的华语乐坛史上，被称为众神的黄昏，以及霜降的神灵。</p>
林慕阳在乐器里没能找到马头琴，也没能找到手鼓，用架子鼓替代的话，就只有鼓点没有旋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