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想，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呢。要是宋进腿没有残，现在这样，靠自己擦个皮鞋过日子，就一定那么不好吗？宋进现在不惦记谁，也不担心谁惦记他，靠自己卑微的劳动，养活自己和老娘，难道，不也是种活法吗？至少，远离江湖上这些形形色色的烂人，远离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活得心安理得。</p>
林若海并不知道，许欢在这个问题上，境界比他要高。</p>
有一次，汪嵩跟许欢说，这宋哥挺可怜的，人也残了，还干这么辛苦的活，要不，咱雇他帮我们守店好了，反正现在咱们生意也好起来了，让他给朵儿姐搭把手也好，总好过他现在这样。</p>
许欢马上否决了，只说：我觉得他现在这样蛮好的，比以前还好。你用不着无谓地去怜悯别人，擦皮鞋有什么不好，一天赚个二三十块，至少比你在火柴厂上班时要强。所以，咱们跟他相处越自然，就越是尊重他。</p>
汪嵩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连说，这只不过是自己心理在作祟，总觉得给人擦皮鞋是在伺候人。</p>
许欢纠正了他，说这不过是个服务行业，别用“伺候”这种字眼。要你这么说，当医生的，是在伺候病人，当老师的，是在伺候学生，咱们几个，整天都是在伺候看碟片的闲人。</p>
钱小朵就冲许欢挑起了大拇指，还破天荒地拿自己开起了玩笑：“要说，还是我以前的职业好，从来不存在说要伺候谁。”</p>
这话一说，两人顿时在那儿肚子有了抽筋的感觉，店里面此时又有客人在挑碟片。而且，这个客人，是穿着一身警服的何静，他们也不好放肆地大笑，只是憋着笑挤眉弄眼，实在是难受得紧。</p>
今年开年后，许欢他们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虽然，今年总代理的合同，万音vcd那边把指标提高到五千台。但是，在单机价格上却降价了。</p>
而且，社会上对vcd的接受度越来越广泛。所以，指标虽然提高了将近一倍，但许欢他们的压力，根本没有刚开始那么大。各个二级代理出货都不错，现在，离上半年还有两个多月，他们半年的指标已经快完成了。</p>
随着机器越来越多，他们碟片生意上的利润，也越来越可观。钱小朵统计过，最高的一个周末，光租碟片就进账三百多。现在，临江租碟片的店，已经不止他们一家了，城北、城西都各开了一家。只不过，他们做得早，地段又在居民区最集中的城中，加上他们片源最丰富，人家生意跟他们没得比。</p>
汪嵩说，现在我们是躺着也能赚钱啊。钱小朵就说，你要真躺着，你就发现赚不了钱了。</p>
不过，现在在两人的坚持下，钱小朵终于不睡在店里了，而是在门口做了一块营业时间的牌子，说服她的还是许欢。</p>
狡猾的许欢，是这样说的，咱们现在客人多了，有很多都是熟人、朋友，来了以后，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这对于我们长远的发展，是不利的。所以，朵儿姐，你得把床那个位置撤了，我们重新布置一下，摆个茶几、几把凳子在门口这一块。这样，客人来了，有时候就会坐下来聊聊天，就会成为我们更加忠诚的老客户，而且，我们的人脉也会越来越广。你看，谁家做生意，不摆几根凳子的，不都是为了拉拢老客户吗？</p>
钱小朵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觉得许欢说得有道理，才同意不在店里睡了。这一下，许欢和汪嵩才心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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