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处置他？"</p>
常洛冷哼一声，"举头有神明，低头有后土，上有国法，下有家规。他自己造的孽，他自己承担。"</p>
"你好狠，你这是想杀了他吗？"</p>
"是！"</p>
"留他一条命不行吗？他毕竟是我的儿子！"</p>
"我也是你的儿子，你杀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么心软？"</p>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杀你了？"</p>
"父皇杀儿不用刀，一个厌弃冷漠的眼神就足够了。哀莫大于心死，我早就死过一次了，从那以后就下定决心，不再任人欺辱。"</p>
常洛冰冷凌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飞了过来，令朱翊钧不寒而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自己这个儿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贪酒好色，不再唯唯诺诺。</p>
他心里生起一丝悲哀，一丝欣慰，一丝绝望，一丝期待，一丝茫然，一丝镇定……</p>
百味杂陈，无法言说。</p>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滚出，慢慢流入嘴角，有一点咸有一点涩有一点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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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国于家，自己都混账透顶。</p>
如今，报应终究还是来了，没有任何悔改的余地了，一切都来不及了。</p>
朱翊钧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喟然问道:"长哥儿，你会杀了我吗？"</p>
常洛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荒唐的问题。</p>
他沉默半晌，缓缓说道：</p>
“我不会杀你，我嫌脏了手。但你也别妄想兴风作浪。"</p>
"朱常洵我也不会杀掉的，但我会夺了他的藩国，将他关入凤阳高墙。"</p>
"说了你也不会信，你真的应该感谢我，这是他最好的归宿。"</p>
"你这个儿子在河南胡作非为，骄奢淫逸，要多招人恨就有多招人恨！小半个河南都在养活他一个人，想吃他的肉喝他血的人又何止百万。”</p>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朱翊钧独自一人在殿内沉思。</p>
宫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朱翊钧沉重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p>
温体仁率领三法司在前，翟式耜率领锦衣卫在后，浩浩荡荡前往河南洛阳，查办福王。</p>
当初朱常洵抵达洛阳后，仗着老父的宠爱，飞扬跋扈，颐指气使。</p>
下车伊始，常洵就奏讨养赡田地的田租，福王府派出属官四处清丈田地，逼迫佃户交纳银两，逼死许多人命。地方官劝阻，被福王府当众殴打。官司打到北京，朱翊钧毫无意外护犊子，福王由此更加肆无忌惮。</p>
不光河南，连山东、湖广也饱受其害。</p>
其纵奴行凶，强征民夫，强抢民女，强占民田，强拆民屋的行径不可胜数。</p>
洛阳人畏福王府甚于畏虎。</p>
福王还奏讨从江都到太平沿岸的荻洲杂税，以及四川盐井、榷茶银归其征收。</p>
朱翊钧居然全部照准。</p>
食盐之利尽入福王府，福王府因此富可敌国，累金积银不下千万，存粮可够十万人吃五年。</p>
而且河东盐引也因此遭到沉重打击，影响到宣大边军的军饷供应，荼毒不可谓不烈。</p>
温体仁闯入福王府，朱常洵还横得不行，但是当翟式耜命令三百锦衣卫包围福王府之后，朱常洵顿时蔫了。</p>
洛阳人一觉醒来，惊闻福王府被查封，始而满城错愕，继而满城大喜，最后满城大哭。</p>
朱常洵被关进囚车，押往凤阳的那一天，洛阳城为之疯狂。</p>
街道上，房顶上，树上，放眼望去尽是围观的人。</p>
人们都说:"请走了福王，洛阳人才有活命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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