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你叫我甚事？"</p>
孙可旺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弓着腰，恭敬而殷勤地望着躺在破床上的张献忠</p>
孙可旺陕西延长人，世代贫农，六七岁起就给村里老地主放牛喂猪。</p>
十二三岁时有一天回家看见自个娘不见了，跑去向县官报告，县官没见着，反而被县吏毒打了一顿。</p>
爹死了娘不见了，无依无靠的孙可望从此恨透了这个狗屁倒灶的世界。</p>
陕北遍地饿殍，孙可望跟着一个远房舅舅越过黄河进入山西讨生活。</p>
到山西两三年后，这个远房舅舅也死了。</p>
孙可旺因为机灵沉稳有眼力见，被一个专做高丽参生意的商人带到了辽东。可是倒霉的是，到辽东一年多后，这个商人也死了。</p>
孙可旺又失去了依靠。</p>
那时候辽东正是兵荒马乱，孙可旺稀里糊涂被掳掠到了建州，从此成为女真人皮鞭之下的奴隶。</p>
有一天他正在马场铲马粪，突然听到熟悉的陕北口音，忍不住回过头踮着脚张望，见众人簇拥之下一个穿着牛录衣裳的瘦高个。</p>
那人剃着光头，脑袋后面拖着长长的金钱鼠尾巴辨子，长着一副汉人的面孔，三角眼，鹰钩鼻，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对着马群指指点点，操着一口土得掉渣的陕北口音，每句话后面都带着粗口。</p>
同样是陕西人，看看别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再看看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孙可旺只觉得心中凄然。</p>
"唰唰唰……"</p>
就在他愣神的当口，皮鞭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紧接着是鼠尾巴监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怒骂。</p>
"死汉狗！我叫你偷懒！我叫你偷懒！"</p>
孙可旺猛然惊醒，放声高呼:"大大饶命啊！大大饶命啊！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p>
可是监工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在孙可旺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p>
那个陕西口音突然大喝一声，"住手！"</p>
监工忙停住了手，毕恭毕敬地站着。</p>
孙可望趴在地上，偷眼瞅见一双乌黑油亮的长筒靴走了过来。</p>
"小子，哪儿人？"</p>
"陕西人。"</p>
"陕西哪里人？"</p>
"延长县的。"</p>
“行了，这小子还有用，留他一条狗命吧。”</p>
孙可旺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心中暗暗感激，一骨碌爬了起来，满脸讨好地问:</p>
"听口音，大大也是陕北人？"</p>
"定边柳树涧的。"</p>
孙可旺忙弓着说道:"“真是巧了，竟然碰到老乡。今天多亏了大大，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的想给大大当个干儿子。”</p>
"你多大了？"</p>
"二十二了。"</p>
"你比我还大四岁哩，我咋个给你当爹？"</p>
"儿子前二十年算是白活了，认了干爹才算重回一回。"</p>
张献忠上下打量孙可望，身材不高，却很壮实，一张国字脸，棱角硬朗。</p>
看着土老帽一个，却挺会来事儿的。</p>
"好吧，大就认下你了！"</p>
孙可望头磕得嘭嘭响，"谢干爹，儿子从今往后鞍前马后，绝无二心。</p>
如今我也有干儿子了，张献忠哈哈大笑。</p>
张献忠确实很有眼光，孙可旺跟着他顶上了很大的用场。</p>
摸到皇太极府中搞刺杀，从头到尾孙可旺都是骨干。</p>
虽然运气不好没把皇太极给扎死，但是也着实把皇太极给吓得半死。</p>
直到那时，孙可旺才知道，这位比自己还小四五岁化名黄虎的干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镇抚使，皇太子的干儿子——</p>
张献忠！</p>
孙可望仿佛看见一条通天大道横在自己脚下。</p>
张献忠从破床上爬了起来，掸了掉身上的土，狡黠地一笑，"可旺，干完这一票，干爹带你去北京，让你见干爹的干爹，想不想？"</p>
"想！"</p>
张献忠满意地点点头，问道:"让你摸清女真人的粮仓，你摸清了吗？"</p>
"摸清了。"</p>
自从刺杀皇太极失败，张献忠就和李鸿基、祖大寿、祖大乐藏进了深山老林里，而让孙可旺带领三十几个锦衣卫四处活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