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终于低头相请。</p>
非叶深不聪明，非叶深不强大，只是他遇到王九！还因王九前世听过一句话：资产阶级的软弱性。</p>
什么人最怕死？世代有钱有势，还是那种躺着有钱有势的聪明人！世修降表就是明证。</p>
恰好叶深基本算是……</p>
双方其实一上来就没废话，各自在抛底牌。</p>
叶深说，这船队是去同曹县做生意，粮食是要救济曹县的灾民，所以王九你们的行为是在造反。</p>
王九说，我知道啊，李维酣早就说我们是叛贼了。那就反呗！但跟你们干坏事不认一样，我嘴上也是会不承认的。多大点事……</p>
叶深说，嘴又没长在你身上，你想不认就不认？</p>
王九说你提醒我了，辽海刮台风，打翻打沉了好多船……</p>
叶深不干！王九你想弄死整支船队灭口？别忘了还有皮岛的兵民！他们可全都看着。</p>
王九说你提醒我了，台风刮来妖孽，岛上遭瘟疫了！</p>
怕死的聪明人一听就慌：这些他们全干过，东南还曾闹了几十年倭寇呢，各地还不时闹造反……</p>
既然那伙人私下经常干这些！叶深就毫不怀疑王九有那么无耻，也根本不觉得王九会干不出。</p>
所以他只能低头：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有更好的相处之道……</p>
有这个良好基础！</p>
两人后面的谈判就轻松多了，可以直来直去的都说些人话。</p>
王九上来就直接说：</p>
我没叛，你们说我是叛贼，那我如你所愿当叛贼。我有几千精兵，你们比谁都有数！想剿灭我们？被你们糟蹋完的朝廷！没那副牙口。</p>
最好别拿我们的家人说事，你们谁没家人？当年东南沿海的倭寇是咋回事！你们比我清楚。</p>
建奴逼得我无路可逃时，我抄他老窝！那几十船物资你看到了。难道你们想逼我去东南走走？</p>
王九还蛮诚恳……</p>
叶深无奈询问：那你究竟想干嘛，难道真要扯旗造反？</p>
王九继续诚恳：</p>
我本忠义！孤军浴血；我本纯良！不记名利、委屈衷肠，殚精竭虑为国忙。</p>
现在，我仍想继续忠义、纯良！就看你们给不给我这个机会。</p>
要求很简单：割据孤岛！无事不奉召，无钱粮不出兵。</p>
当然，公开来说，我为朝廷镇守要害的皮岛。打击海盗、肃清海疆、牵制建奴背侧。如此，我仍为大明忠臣良将。</p>
叶深倒吸凉气！</p>
断然驳斥：</p>
大明两百多年，从无武将割据；割据皮岛要害，经略辽海水域！你比建奴对大明的威胁大得多。</p>
朝廷若听之任之！假以时日，你羽翼渐丰，是否还要割据登莱、天津，经略山东、燕京？</p>
王九冷笑：</p>
别说这些全是你的猜测、污蔑！我本纯良忠义，你们若不太过逼迫，你说的这些我绝不屑为之。</p>
就算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认定我会这样？那么，只要不攻打江南，又与你们何干？</p>
别给我说啥忠君忧国！建奴灭我大明军民，累以十万计！辽事糜烂，辽东有旦夕倾覆之危！贼虏若得全辽，其势大不大？京师危不危！</p>
我抢走建奴几十船紧缺物资！你们却能不远万里运来卖给它。</p>
叶深无声苦笑摇头。</p>
半晌，叶深再次苦笑：“将军可能有些误会。其实，每个在位置上说话之人，并非代表他本人！而是，而是身后一群人想让他讲的话。否则，这个位置马上就得另换他人！即使贵如…贵如…反正你懂。”</p>
……</p>
最终协商一致如下：</p>
一、叶深、商船几位领队，各自签字画押留下字据。</p>
他们率海船四十艘，运粮十五万石来辽售卖！途遭风暴为王九所救。船覆粮沉，几人率被救之账房、管事、文书、护卫从登州登陆回返。</p>
水手却全没了；</p>
二、叶深等人发现王九深明大义！之前的叛降传闻实为谣言。故，他们会向世人澄清此事！王九亦会上书朝廷、申辩冤屈；</p>
三、王九承诺整肃辽海，平安商道。他们也将回去说服其他海商：过境辽海时为朝廷分忧！皆以货物一成酬军，以保商道永久太平。</p>
四、王九向叶深私下承诺：东林贤达未必能让王九言听计从，叶阁老却可做到如臂使指。</p>
五、王九承诺：此次所有事都从未发生！更不知东南海商船队，何曾来过辽东！以后也是如此。另外，李维酣污蔑他为叛将，仅是其个人的失察、无端！与他人毫无关系。</p>
六、至于王九盘蜛皮岛后，还无事不奉召，无钱粮不出兵？叶深表示回去力争说服其父与众贤达。</p>
终于讨价还价达成一致后，叶深又腆着脸说：他的字据能否不留？反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担心王九不慎泄露出去！不太好。</p>
王九笑笑：相信我们会是朋友，永远的朋友！难道你不信？</p>
叶深捏着鼻子信了！</p>
王九的事迹他了解得七七八八！还听说他这次全军全身而退。近三千这种军队？大明没哪个将军愿领兵渡海攻打！围剿便只是个笑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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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叶深能看懂的事，相信东林诸贤也能看懂！王九自然更懂。而这，才是一切的前提。</p>
好在王九比起自己那边的人，也还算纯良，更是仍存忠义之心！叶深边写字据边默默的想着。</p>
……</p>
想靠东林党为将士们正名，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p>
王九为确保上书能直达朝廷，更为确保直达御前！王九选择请上司熊廷弼代呈奏折。</p>
先给辽东经略熊廷弼，写封开原大战始末的详情呈报，王九才开始动笔写奏折，未写先泪流……</p>
臣东阳堡指挥使、辽东镇游击将军王九泣血上书、启奏陛下：</p>
繁文缛节后……</p>
略述第一次建奴来捣乱，东阳堡在马林帮助下如何克敌制胜后。</p>
着重详述开原大战。真情实景！不讳言配合马林除内奸，不讳言曹旦做过哪些贡献！且强调他跟曹旦搬空开原的重大意义。</p>
接着，实景再现曹旦投降始末。</p>
突遭重兵袭破北门！确已无法坚守开原。曹旦究竟想逃东阳堡，还是来堡城传令？此事无人能知。</p>
但是，曹旦出城后被建奴拦截，随从照面而亡！他惊慌失措下跪降，此事开原、东阳两城皆知。</p>
且，曹因协助搬空开原财货！老奴知情后，押其于东阳堡下凌迟，也是东阳士卒人人目睹的事实。</p>
这才开始流泪鸣冤：</p>
臣主动请缨东阳堡以来，所部士卒人人忠勇，夜以继日为国竖坚城！所部将佐群策群力，个个夙夜为君尽忠谋。</p>
麻漠依地理穷思不懈，终发现、查探出东阳堡下之地下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