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像是被海风吹散了，又像本就被含在蚌壳里的珍珠，不愿意让人轻易捕捉到。</p>
太宰治没听清楚，但他也不在意，相反，他相当兴致勃勃地继续牵着琉璃往前走。</p>
“我在看《命运之夜》的时候，觉得这里的海简直美到不可思议，像是世界尽头的美丽仙境，但真正看到后，又觉得不过如此。”</p>
“后来我想，海是不变的，我之所以觉得它美丽，只是因为我在透过琉璃老师的眼睛看它而已。”</p>
透过她的眼睛，整个世界都美丽又温柔。</p>
“所以，说来很不好意思，我带您来这里，是想和您一起殉情来着。”</p>
“我想死在这片大海里。”</p>
“最重要的是，我想死在你的眼睛里。”</p>
在你的眼睛里，世界不再是坚硬的冰块，而是温暖的海水，我可以像鲸鱼一样，看着气泡上升，看着自己下降。</p>
我想要被你注视着死亡。</p>
这样的话，哪怕在海水中，我也要睁开眼睛。</p>
琉璃静静地看着他，少年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已经不见踪影，被一种面无表情的空白替代，看起来单薄又安静。</p>
他就这样站在海边的沙滩上，看着琉璃的眼睛，似乎只要她一点头，就会和她手牵手一起跳海。</p>
“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你。”琉璃轻声说。</p>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太宰治像一个不甘心的小孩子一样追问，“老师明明也超讨厌这个世界吧？”</p>
“就像书里写的那样，哪怕身边的人再多，人群再喧闹，你也还会觉得寂寞，不是吗？”</p>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死了，回归到永恒的，静谧的美丽仙境。”</p>
琉璃静静地看着他，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少年想要拥抱她，然后就这么抱着她一起跌进海里。</p>
“理由的话，我其实能想很多，但最重要的大概只有一个。”</p>
“殉情是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做得，但是，太宰，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p>
“这样的话，就算牵着手一起自杀，也会在海水里觉得寂寞吧。”</p>
太宰治沉默了好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失望的表情，琉璃判断不出真假。</p>
“可老师，什么是爱呢？”</p>
夏日的风从遥远的彼岸吹来，带着记忆里起起落落的蝴蝶，和女孩即将飘散的声音。</p>
“爱是——”</p>
“在你死后，我会为你举办葬礼。”</p>
“我会为你化妆，为你盖棺，为你献花，为你念悼词。”</p>
“我会在每一个夏天想起你，因为在你死去之后，我被永远留在了这个季节。”</p>
“我会在每一片海洋前想起你，因为如果你死在海里，我会从那天开始，憎恨全世界所有的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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