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向来不喜欢承认自己不如别。</p>
除非活到一定年纪后，拥有那种往事历历在目，可忆不可追的心态后，才敢于承认自己不如谁。</p>
早在93年，我就承认自己不如王大祥。</p>
如果我一开始跟的是王大祥，而不是梁博文，那么我想我很可能不会自己跳出来。</p>
而会安安心心的成为王大祥的头马，然后与他一同赴死。</p>
在九十年代那个金钱做亲爹的年代，王大祥身上还有上一个年代人物才有的义气。</p>
他不愿意让我一人背负动皇太极家人，逼迫皇太极就范的恶名。</p>
所以他从市区赶回来，在我的场子中，全程没有让我出面，他一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逼迫皇太极自己废了自己右手。</p>
他是我结拜大哥，所有人都将恶名归于他。</p>
大家忘记了判官是我的人，忘记了他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大哥。</p>
他用他十多年在南城积累的名声，巧妙替我摆平了这一场今后很可能会祸及家人的隐患。</p>
皇太极走后，王大祥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极其难寻的笑意。</p>
“小癫子，我算是想明白了，做不了这南城一把大哥，我就永远会被麻烦找上来，谁都可以和我过过招。”</p>
“要做这一把大哥，就必须心狠手辣，你不要多想，不完全是为了你。”</p>
“我也是要其他人晓得什么叫害怕。”</p>
我张了张，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也跟着强笑一声，“论迹不论心。”</p>
送走王大祥后，我从心灵到身体，都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疲惫。</p>
这种疲惫不是睡一觉就能缓解，而是让我生了一场大病。</p>
头昏，发烧，呕吐，耳鸣。</p>
从杀吕涛开始，一直吊住的那口气，在皇太极彻底败走南城之后，形势得到缓解后。</p>
我那口气泄了。</p>
我时常在睡眠中，梦到吕涛被缠满鞭炮的样子，梦见他哭喊，梦到那鞭炮的声音。</p>
这是一种折磨。</p>
文闯在赣省时和我说过，你不懂，人命过手之后是种什么样的体会。</p>
如今我懂了。</p>
老林从山城带着周申一回来，装了一个假眼睛的他，身上气质变得很阴翳。</p>
阴翳这个词本是形容树下阴凉地。</p>
如今用在周申一身上，变得十分贴切，他就是树下那块阴凉地。</p>
赵振对着他眼睛开的那一枪，成为了树冠，让阳光永远照不进去。</p>
我发着烧半靠在床上，跟他说了我如何处理皇太极和赵振，最后告诉他，我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自己做点生意。</p>
周申一摇摇头，他说他想跟我混社会。</p>
我看了看老林，老林没有说话，看样子他在路上就已经知晓。</p>
我沉默几秒后轻轻点头。</p>
走在这条路上的，哪有几个正常人啊。</p>
恍恍惚惚，又是一年中秋。</p>
肉食厂重新构建，整个南城的肉食品供应被我垄断，远比之前做云霄烟挣钱。</p>
赵三先生和梁小波近乎隐身，我在忙自己的生意，王大祥也在忙自己的生意。</p>
盛唐酒楼，也就是那位县长弟弟陈述贤的酒楼，因为他哥哥要去别的地方任职，他也就将酒楼转让出来。</p>
最后接手的是王大祥。</p>
这一年中秋，我们两方人马又在酒楼中吃饭。</p>
只是二胡死了，皇太极他们那一群人退出南城，和梁博文一样。</p>
不过也有新面孔加入进来，我这边有李酉，判官，老一（周申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