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登州回到平海之后，赵德彬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冯帅和蒋椿。</p>
他在义屋的小工厂正缺两个工人，他不能常驻义屋，从外面雇工人的话，赵德彬不放心。</p>
要是能将这两位知根知底的老同学安排过去，那绝对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p>
冯蒋两人住在同一个村里，两个人穿开裆裤时就一起玩，长大以后也形影不离。</p>
离赵德彬住的赵家沟比较远，再加上赵德彬上高中之后一般不在家，以往天天一起玩的老同学，一年到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p>
循着记忆，又问了几个路人，赵德彬骑着赵知学的自行车，带了几斤猪肉，摸到了冯帅家里。</p>
来得不巧，冯帅不在家。</p>
一见赵德彬，冯帅母亲很是热情，连忙招呼赵德彬进屋，还想往赵德彬手里塞一个大苹果。</p>
赵德彬将装着猪肉的袋子塞进冯母手里，又笑着婉拒了苹果，说还要去找蒋椿，骑车不方便拿苹果。</p>
问起冯帅去哪了，冯母瞬间拉下脸来，啐道：“谁知道他上哪鬼混去了，兴许是在镇上玩吧。”</p>
赵德彬只能让冯母告诉冯帅一声，让冯帅得空赶紧去赵家找他，有正事商量。</p>
眼瞅着冯帅不在家，蒋椿估计也不会在家。</p>
虽然希望渺茫，赵德彬还是去蒋椿家试了试。</p>
万一呢？</p>
结果不出赵德彬所料，蒋椿确实不在家。</p>
赵德彬只得无功而返，这俩兄弟确实一天天不着家，找他们的确是个难事。</p>
翌日上午。</p>
赵德彬正在炕上盘算着溜溜球的生产计划，就听到墙头外有个公鸭嗓在叫唤：“彬子，彬子，你在家吗？”</p>
听出这是冯帅的声音，赵德彬赶紧披上外衣迎了出去。</p>
“哎，你俩来得倒是快啊。”</p>
“可不，听俺妈说，昨个你上俺家去了，说是有事找。”</p>
“我也听俺爸说了，这不，俺俩一早就来了。”</p>
赵德彬热情地请两人进屋。</p>
见到赵知学和韩义华，冯帅和蒋椿略有些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恭声说道：“赵老师、韩老师好！”</p>
接着，两个人又恭敬地给韩义华递上礼物——冯帅带了些芝麻糖，蒋椿拿的是些鸡蛋。</p>
礼物不贵重，但是却是两位老同学的心意。</p>
赵德彬有些感动，他知道冯帅和蒋椿家里条件并不好，父母都以种地为生，这些是他们家里能拿得出最好的东西了，自家人都舍不得吃，到自己家时却带了过来。</p>
赵德彬带着他们进了自己和二哥的屋子，赵德英此时正在看小说，赵德彬只能尽力忽略二哥这个大活人的存在。</p>
没办法，家里就东西两间厢房，赵德彬只能和二哥挤一间屋子。</p>
坐下后，赵德彬直接开口询问：“你俩现在在家，干什么营生？”</p>
冯帅和蒋椿对视一眼，感觉有点张不开口。</p>
半晌过后，冯帅讷讷说道：“也没干什么，就随便干点活计……”</p>
“我看出来了，你俩是不是没有正经营生，成天在街上打溜溜？”</p>
没想到赵德彬直接说出真相，冯蒋二人有点尴尬。</p>
两人没否认，缩了缩脖子，腰也弯了些，算是默认了。</p>
半晌，蒋椿才弱弱地说：“我们不是不想劳动，也不怕吃苦，就只是不想在家里种地。”</p>
“那样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一点奔头都没有。”</p>
看着冯帅和蒋椿年轻稚嫩的脸，赵德彬有些恍惚。</p>
在后世，赵德彬和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冯帅和蒋椿两人去平海瓢娼，不巧被扫黄队捉到之后，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赵德彬打电话，让赵德彬到治安署交罚款赎人”这种程度。</p>
可以说，三人之间，没什么秘密。</p>
这两个朋友心地不坏，为人仗义，也能吃苦，只可惜家里太穷，他们成绩又不好，除了在家种地以外，没有其他出路。</p>
后来，两个人走上了歪路，在“道上”厮混。</p>
即便如此，三人之间的交情一直没断过，一直维系到冯帅和蒋椿去世。</p>
冯帅这个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弱点就是好色，早些年的卖命钱全都花在瓢上了。</p>
他最后也算是混出了头，成立了带有颜色的建筑工程队，明面上是个包工头，手下一大帮小弟不说，连老婆都娶了两房，还分别生了孩子。</p>
别说，冯帅也是个有本事的。</p>
人家的两房老婆住对门，坐享齐人之福，一家人也能过得其乐融融。</p>
在四十啷当岁时，冯帅得了胰腺癌。</p>
刚住院的时候，赵德彬去看他，他还是个180斤的胖子，满面红光的，完全看不出得了病。</p>
临终前，赵德彬再去探望时，他已经瘦得皮包骨，躺在病床上一直喊疼。</p>
几天之后，赵德彬就得到了冯帅去世的消息。</p>
从发现得病到去世，只有短短三个月时间，可他似乎受了不少的罪。</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