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自至正八年起，被元廷升为总管府，地位与扬州总管府差不多，后来徐州被李二攻破，一切行政机构废置。</p>
一年前，脱脱打败芝麻李，攻破徐州城，将徐州全城百姓屠杀，徐州成为一座空城。</p>
后来脱脱大军驻扎在徐州和邳州之间，所有探听脱脱动静的各起义军细作全部以邳州为据点。</p>
江都军亦如此。</p>
江都军在徐州的情报工作已开展很久，虽然还比不上刘福通和杜遵道，但也在邳州发展出一个小据点。</p>
这处据点表面是一家棺材铺，铺子里的掌柜和四名伙计全都是江都军斥候密探。其中掌柜军职最高，是一名百夫长。</p>
除这五人外，另有三名密探。</p>
一人在一家酒楼当伙计。一人混入城东废城区一个小帮派中。最后一人运气不好，被元兵拉了壮丁，成为脱脱百万后勤大军中的一员。</p>
棺材铺的百夫长姓杨，几日前他就得到命令，接应一个叫傅友德的人，帮他完成任务，还收到对方的画像。</p>
数日后，傅友德果然找了过来，向他了解了一些脱脱大军的情报，然后便告辞离开，连个地址都没留下。</p>
从那以后，傅友德再没有过来，杨百户本想配合对方，奈何对方来一次就不来了，便不去管他。</p>
这一日上午，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冷风呼啸，气温已降到零度以下，屋檐下生成一根根水晶般的冰柱。</p>
一群穿着蓑衣斗笠的商队穿过东门，进入邳州城，正是乔庄后的耿四一行人。</p>
耿四伸手抬了抬帽檐，只见城门口的大街人烟稀少，左右商铺一半都关了门，地上很多杂乱污秽之物，也无人清扫。</p>
耿四负责城门卫以来，时常在江都大街上巡视，早已熟悉了江都大街的繁荣。此刻见了邳州这副惨淡光景，心中颇生感慨。</p>
其实邳州和徐州一样，都是大运河经过的重要城邑之一，又处于长江黄河之间，土地肥沃，自古以来被尊为中原地区，乃天下之富土。</p>
然而自贾鲁治河以来，河道向南疏导，淮安一带的百姓深受水患之苦。</p>
再加上徐州被屠，大量百姓难逃，这才导致昔日的繁华之地，变成一片荒凉。</p>
如今邳州民户不足两万户，比一般的下州还不如。城中百业凋零，小偷、强盗、恶霸横行，一般的商队没雇上十几个武师保护，都不敢入城。</p>
所以耿四假扮商队刚入城，立刻就吸引了十几双躲在阴暗角落的眼睛。</p>
耿四早已知道邳州治安之恶劣，于是故意命商队停下，拉开遮住骡车的布，原来里面全都是草料。</p>
阴暗角落里的眼睛全都露出失望之色，目光掠过耿四的车队，期待着下一只肥羊的出现！</p>
车队继续前行，先在一家客栈歇息，等到了晚上，才再起启程，驶入棺材铺。</p>
耿四进入铺子后，杨百户立刻将傅友德的事向他汇报。</p>
配合傅友德行事，也是军情署当前的任务之一，而且除耿四之外，别人甚至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p>
耿四听完后，问道：“鞑子军营中最、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尤其是与贾鲁有关的！”</p>
杨百户道：“并未听说。”</p>
耿四摆手道：“从现在开始，你专门负责调、调查贾鲁的消息，一有情况，立刻来报！”</p>
杨百户领命去了。</p>
棺材铺账房内有一座木柜，扣动机括，木柜便能向旁边活动，露出后面一个隐蔽的小洞，里面放着一本账册。</p>
这账册上只有一个个名字和身份，这些名字便是杨百户等人努力发展的线人。</p>
耿四在册子中翻找许久，发现一名有价值的线人，名叫莫九，是脱脱后军中的一名伙头兵。</p>
他立刻决定从这名伙头兵入手，了解后军主帅的情报。</p>
脱脱将徐州大军分为五路人马，由五个主帅统领，故而军营也有五座，沿着大运河驻扎，绵延五十多里。</p>
其中后军大营位于西南面，管理非常松散，只要给把守辕门的队长送一些钱，就能随时离开大营。</p>
莫九收到耿四派其他线人传去的消息后，当晚便贿赂辕门队长，来到邳州城，与耿四在一间酒楼包间碰了面。</p>
莫九只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却仿佛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皮肤干瘪，身材干瘦，一双眼睛比酒馆卖的劣质酒更加混浊，</p>
“哼，干嘛这么急着叫我出来，今天守门的是周剥皮，为了出来老子花了半斤盐！咦！你小子是谁，姓杨的呢？”莫九刚一坐下，便不住嚷嚷道。</p>
邳州穷的叮当响，百姓手中都没钱，宝钞更是形同厕纸，所以粮食和食盐便成了流通货币。</p>
耿四没有多废话，取出一小袋盐递了过去。莫九掂了掂，有两斤多重，顿时眉开眼笑道：“不知你家杨爷又有什么吩咐？”</p>
耿四慢慢道：“你是后军伙头兵？”</p>
“是啊！”</p>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后军统帅的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p>
莫九眼珠子一转，道：“你这不是说笑吗？我一个小小伙头兵，怎能知道大帅的事？我连他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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