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治木瞪大双眼，眼神定格在无法置信的惊骇瞬间。</p>
土方缓缓收刀。</p>
半晌后，宇治木脸上浮现红色血线，沿着斜45度裂开来，整个头颅断成两截。</p>
“……怪、怪物啊！”</p>
“连宇治木长官都被杀了！快跑啊！”</p>
“慌什么！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p>
“对！一起上！”</p>
“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而已！”</p>
“大家一起上！”</p>
“杀了他！”</p>
土方眼神一紧，双手握刀，喃喃低语：“抱歉。我还不能死在这里。”</p>
土方挥刀逼退前方袭来的刀枪，背后风响，下意识的侧身滑步。</p>
背脊一凉，偷袭的长刀已刺穿了大衣，还好躲避及时，只在腰侧拉出一道细长的伤口，他顺手回挥，斩下那颗同样年轻的头颅。</p>
剑术依然犀利，伤口却不断增加，明治军士兵们变得越来越大胆，土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p>
他的刀还没变钝，他的眼依然明亮，但汹涌的人潮、时代的浪花，却要将他吞没了。</p>
兰华无力的讥嘲道：“你以为自己是万人敌？讲了那么多漂亮话，死在这里就真的变成笑话了。放下我吧。”</p>
土方大口喘气：“我会放下你的，我也有我要完成的责任。但不是现在，不是这里。”</p>
“你们不能见光的吧？把你在这里放下，违背了我对你同伴的承诺。所以我不会死在这里，你也不会。”</p>
“还有什么机会呢。”兰华轻声道，像是不忍戳穿他渺小的希望，“我们都听到了，虾夷共和国的‘领袖们’都做好了投降的准备。”</p>
“要不然新军也不可能这么快攻陷箱馆。你看看这座燃烧的城市，除了你，还有谁在奋战呢？”</p>
“还有我的同伴！”土方吐出一口气，眼睛明亮，仿佛星辰，“我相信他们，正如他们相信我一样。”</p>
兰华一顿，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笑。</p>
远处，明治军士兵身后却忽然骚乱起来。</p>
“……土方先生！”有熟悉的声音响起。</p>
“土方先生！！我们来了！土方先生！”更多的声音在应和。</p>
大野带着新选组队士们，自明治军小队身后突然杀出。</p>
土方淡淡笑道：“看，他们来了。”</p>
战斗瞬间逆转。</p>
土方摇摇晃晃的穿过战场，随手打开间民房，将兰华靠里放下，还顺手捎上了几具新鲜出炉的尸体，压在兰华身上。</p>
土方拍了拍手，微笑道：“我放下你了。”</p>
兰华回望着他。</p>
“马上就要天亮了，这黑暗的屋子对你更安全。我马上会发动反攻，这个我出发的地方反而会变成最安全的盲点。”</p>
“至少短期内，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了。如果你们的恢复力和传说中的一样，我想过了这个时间节点，普通人类应该不可能伤害到你了吧。”</p>
土方轻声道：“看，守住承诺其实没有那么难。你的同伴也是一样，为了见你，她也一定会拼了命的回来。”</p>
“所以你也要拼命活下去，相信你的伙伴吧，正如你的伙伴相信你一样。只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一定会再见的。”</p>
兰华怔怔的望着他，眼眶模糊。</p>
“那么就此再见吧。”土方转身离开，“我也该去履行我对他们的承诺了。”</p>
门外，大野带着新选组们，正等着他。</p>
土方翻身上马，挥刀向前：“真正的胜负现在才要开始！壬生狼，跟我来！”</p>
战场边缘照进第一缕亮光，漫长的黑夜，正要结束。</p>
黑暗里兰华眼泪簌簌而下，猛的张开嘴，修长獠牙探出狠狠贯入脖颈。</p>
沙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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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华恍惚了下，好像听见了兰华的声音。</p>
她甩了甩头，发现自己也就只剩下头还能转动了。</p>
身子被巨大的爪子攥住，扣在墙壁上，动也不能动，沙华喃喃自语：“这可没听说过啊……”</p>
曾经的风间弟，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样子。</p>
不祥的黑气将他完全覆盖了，块头更是不断的增加，气球一样膨胀成三层楼高的巨大怪物。</p>
赤金色的瞳孔充斥着疯狂暴虐，理智全无，仅剩下赤裸裸的食欲。</p>
坏死的皮肉被黑气一滚迅速变黑凝结，仿佛披上一层厚厚的铠甲，上面还长出一根根狰狞的倒刺。</p>
“鬼”虽名为鬼，但除了吸血为生、沐日而死外，其余与人并无太大分别。</p>
但眼前的风间，已经是完全的怪物了，却偏偏顶着一双赤金色的眼瞳。</p>
那已经无限接近于传说中的皇恩之证，唯有血统最纯粹的贵族中的贵族才能拥有的黄金瞳！</p>
也就是说这怪物似的样子，就是传说中上古纯血鬼族最强大的“纯血真身”？</p>
（嘛，随便什么都好。马上就要天亮了，就算是纯血真身，也没法在太阳下活动多久吧。兰华已经安全了……这样就可以了吧，老师……我也可以休息了吧……）</p>
磨盘大的嘴巴大张，苍白的牙齿枪剑般上下排立着，唾液咸湿滴滴答答，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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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华缓缓闭上眼睛。死亡却迟迟没有降临。“能不能干脆点啊混蛋？”嘴里嘟啷着，她下意识的睁开眼。</p>
却见到那曾名为风间的巨大怪物，正调转着头看着远方，露出疑惑的神色——这家伙不是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吗？</p>
下一刻，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对眼前猎物垂涎欲滴的风间，竟然随手丢下了沙华，转身朝着远方走去。</p>
沙华脸朝地重重砸落，四肢扭曲怪异，仿佛坏掉的玩偶被随手丢弃，和身旁那些鬼的残肢组成了一副惊悚的印象画。</p>
轰隆，轰隆。风间起落间发出的巨响，钟声一样敲打在沙华的胸口，将她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过来。</p>
她想起来了，那是兰华离开的方向。</p>
“喂……”她大喊，声音却像蚊呐一般细小，尘土噎进她的咽喉，呛得她剧烈咳嗽。</p>
“喂……停下……”她努力的抬起头，却只见到那比她人还高的大腿抬起、落下，肆意的嘲弄着她拼死的努力。</p>
“我们……还没……分出胜负……”手肘支着地面，上身抬起，额头冷汗混着血潺潺而下。</p>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别无视我啊畜生！！”她扭动着身体，尽力向前伸。断折的手脚却轻易的折断了她的努力，摔倒在地，脸砸进土里。</p>
轰隆，轰隆。风间头也不回的朝前移动着，对她不屑一顾。</p>
恍惚又回到了那条冷漠的街道，她孤身独行，麻木的瞳孔中倒映着冷酷，那些久远的、以为早已埋葬的那些声音一道道响起。</p>
（……</p>
“我想知道，世界为什么如此扭曲？又是为什么，我们要如此，悲哀的活着？”</p>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就是世界的真理。”</p>
“是啊，我是偷了抢了砸了烧了，那又怎么样！”</p>
“世界是残酷的，要活下去，就要比它更残酷。”</p>
“……你和他的区别在于，你是可利用的道具，他是无用的废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