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大叔愈发模糊的视线试图聚焦到碰碰车前的人群，但就算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他也无法做到。</p>
“砰！”</p>
巨大的人脸气球在空中绚烂的绽开。</p>
“啊啊啊啊啊！”骚动的人群里，一个女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大叔软趴趴掉到地上的躯干，连滚带爬地扑上去，嚎啕大哭。</p>
她头顶的红心，只有半颗心了。</p>
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夫妻，亲人，亦或是其他。</p>
至少急急国王那么着急的原因得到了解释。</p>
大叔的死亡完善了规则二——进入项目又中途退出的玩家的生命值会极速下降，这是对半途而废玩家的，小小的惩罚。</p>
“那么，还有人要离开吗？”工作人员双手背在身后，在欣赏完闹剧后，转回身子，笑容甜美地问向场内被吓傻了的玩家们。</p>
位于场内的玩家集体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扎着双马尾的工作人员是什么洪水猛兽。</p>
“没有了吗？”工作人员收敛了笑容，再次确认，“没有人要离开了的话，那我重新关门了哦？”</p>
“咔哒。”</p>
进出口再次被铁链锁上，工作人员走进控制室，拿着控制面板上的麦克风，柔声说道：“请所有玩家及时选择并坐上自己心怡的碰碰车，音乐响起前请务必已经在碰碰车上系好安全带坐好，没有坐上碰碰车的人请不要停留在游戏场内。”</p>
“再提醒一遍，请所有玩家及时选择并……”</p>
“起开。”</p>
粉发的年轻人在工作人员发出提示警告时，率先一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一辆黄色碰碰车前，冲着车上的的人，冷漠地命令道。</p>
“不是，我先抢到的车，我凭什么……”车上坐着的也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背心，露着膀子，一胳膊的腱子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p>
粉发青年没有多做言语上的纠缠，他伸出手拽住碰碰车上坐得板正的腱子肉青年的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像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p>
腱子肉青年：“？”</p>
眼下情况，识时务者为俊杰。</p>
腱子肉青年不是那种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反而他的脑子也转得特别快。</p>
眨眼间他就意识到了两人实力上的差距，大块头的身子立刻从碰碰车里挪了出来，还拍了拍座椅上不存在的灰，狗腿地说道：“唉哥！你坐！你坐！”</p>
粉发青年在获得碰碰车后，松了手，没有继续为难腱子肉。</p>
腱子肉青年见粉发青年一副大爷模样，高高挂起后，转头就露出凶相，环视一圈，找了个瘦瘦弱弱的男人，走了过去。</p>
粉发青年的抢座行为给了其他玩家启示，本来没什么火花的玩家们立刻变成了敌对关系。</p>
站着的玩家纷纷找起自己能对付得了的，占着碰碰车的对象，坐在碰碰车里的玩家则满脸紧张，生怕自己的车被抢夺。</p>
弱肉强食，是生存规律。</p>
女性的尖叫声，男性的怒吼声，玩家与玩家撕扯时的碰撞声。</p>
时黎握着项目周围护栏的手不知不觉锁紧，眉头也皱了起来。</p>
时黎在心里不断跟自己说着要抛弃无用的同情心，要冷静，要观察，要思考。</p>
但情感永远是人类最大的弱点。</p>
距离时黎最近的一个争端，是之前跟工作人员说想要出去的那个白衬衫青年和一位短头发女生的撕扯。</p>
兴许是为了保持体面，站着的绝大部分的人，不管男女，基本都没有对女性出手。</p>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参与这次碰碰车游戏的人里面，女性本来就少的缘故。</p>
白衬衫青年就是少有的，对女性出手的人。</p>
选择比自己弱的人抢夺，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出于这个理由，白衬衫青年的选择没有错。</p>
但作为距离这场争斗最近的旁观者，时黎只觉得残忍。</p>
残忍的地方不在于短发女生被抢走了碰碰车，而在于力量的悬殊，让这场争斗显得十分滑稽。</p>
女生被扯出碰碰车后，发狠地抱住白衬衫青年的腿，啃咬撕扯，近乎拼尽全力。但纵使她使出了全力，她依旧被白衬衫青年揪住头发再次扔了出去，还被打红了眼的白衬衫青年狠狠踹了好几脚。</p>
时黎以为短发女生会放弃，转头寻找比她更弱小的目标时。</p>
短发女生没有，她只是红着眼，顶着浑身青紫，像头倔强的小狼一样，再次扑了回去。</p>
“那是我的车，我先坐上去的！”女生愤怒地喊道。</p>
工作人员依旧语调毫无感情地朗诵着提示，此时已经是第三遍提示了，这次提示后，音乐将会响起，这局碰碰车游戏也将开启。</p>
“啦啦啦～”欢快的童音从大喇叭中穿出，在音乐响起的瞬间，还停留在游戏场内，没有抢到碰碰车的玩家同时僵在了原地。</p>
下一瞬，黑色的火焰自他们脚底燃起，眨眼间将他们彻底吞噬。</p>
“啊！我的女儿！”一位年迈的婆婆猛地扑到了栏杆上，绝望的呼喊把陷入恍惚的时黎给唤了回来。</p>
啊，刚才她一直听到的辱骂和哭声原来不是错觉啊。</p>
在短发女生拼命的时候，她的母亲目睹了这场近乎一边倒的殴打和掠夺。</p>
时黎稍微有一点愤怒，有一点难过地晃了一下手中的栏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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