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他始终处于惊恐之中，以至于完全没能看清楚见义勇为者的样貌，只记住了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和瘦高的身形。</p>
郭大悟若无其事地和金引找了张桌子落坐。</p>
不远处的老陶举起一大杯啤酒朝嘴里猛灌，似乎正在努力地平复着心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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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老板娘是个精明能干的西北妇女，看见郭大悟后，脸上堆起笑容。虽然郭大悟只来过这里寥寥几次，但如此高大冷峻又食量惊人的年轻人，很难不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p>
猪头肉、牛腱子，还有两支白煮羊小腿。片刻之后，老板娘又端上了大大一盘包括猪肝、肺片、心子、肥肠的卤下水拼盘。</p>
郭大悟朋友很少，所以他也很少有机会请客。今天难得想要做次东，自然点的都是最“硬”的菜，还要了一打啤酒。</p>
抄起一支羊小腿，他跟金引略微客气一下，蘸上点韭菜花就大口咬了下去。</p>
望着满桌香气四溢的肉食，金引却觉得有些难以下箸。随着岁数增长，他这些年口味越来越清淡。</p>
不过看郭大悟吃得正香，又不忍扫兴。拎起两瓶啤酒，也不用启瓶器，随手一掰就开了瓶盖，举杯道：“来，小兄弟，我们干一杯。”</p>
“干！”</p>
尽管对方绝口不提，金引还是能够猜出，他自学的功夫一定是门极其刚猛迅捷的外功。所以才总是需要大量的肉食补充——尤其在和别人交手之后。</p>
太刚则易折。金引练的功夫虽然看起来亦是十分威猛刚烈，但他真正的力量并非来自那双异于常人的大手，而是源于整个身体的内在。</p>
以后或许应该点拨他一下，刚柔相济才是王道。但又有种无从下手之感。这个年轻人的筋骨和气息异于寻常武人，修炼的似乎是一样极为罕见的残缺法门，很可能根本就无法用别的功法进行补全。</p>
按自己所学的绝顶内功“一花一世界”来理论，他的自我世界已经严重失衡——那里只有白天、没有黑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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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平日里难免白昼多虑，夜晚失眠。金引如是推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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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悟和金引进来不久，老陶和他的把兄弟们就结账离开了。虽然没办法确定这年轻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前天晚上遇见的那位杀神，但自从他进门后，老陶就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p>
——今晚，是他此生第二次看到郭大悟。</p>
眼见金引食欲不振，郭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吃光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对方也陪着他喝了几瓶多年来都没有沾过唇的廉价工业啤酒。待到买单时，听老板娘说金引已经提前付过了账，于是他更加惭愧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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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头党”的藏身处在京城东南边的一个远郊区县，距离此处尚有六十里之遥。出得小店门口，金引问起郭大悟，需不需要开车前往。估算一下自己的脚力，又存了点考较金引的心思，他答道：“半个多小时路程，还是莫要开车了。”</p>
金引笑道：“好，那就步行过去。刚吃完夜宵，正好消化消化。”</p>
迟疑片刻，郭大悟自我介绍道：“我叫郭大悟，今日之事多承金大哥相助了。”</p>
见他主动报出姓名，金引知道是又放下了一层对自己的戒心。连忙正色道：“千万莫要客气！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前日多亏你见义勇为，我才能使人寻到这些恶徒的踪迹。今日郭老弟不仅先替我除了一名大敌，又肯仗义出手，解决此事首尾。愚兄正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呢。”</p>
不料他竟如此客气，郭大悟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p>
说话间，金引前头带路，两道身影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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