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山河碎

第三十六章 好些年前

可刘清都懒得搭理它,瞧瞧人家白鱼,话不多说,已经走入角色内心了。

……

位列青鸾洲天骄榜与美人榜的樊雪,摆擂招婿,自然极其火爆。

刘清走到擂台不远处一看,当即想翻白眼。

好家伙,一枚泉儿换一次上擂台的机会,他娘的怎么不去抢?拿这当生意做了是么?

每天都有二十个名额,角逐到第一名,才有机会在每月的初一与一整月的第一交手,三十人再角逐出首位,才能与樊雪对打,还的是同境界。

大致算了算,娘的,一天躺着就能收二十枚泉儿!

龙丘桃溪看出某人已经钻钱眼儿了,以心声打趣道:“等溪盉长大,成了大美人儿,你也可以设擂啊,一场两枚泉儿都行。”

刘清黑着脸瞪去,没好气的:“我就那么喜欢钱?我只是穷的!”

小丫头跟在刘清身旁,牵着一头白鹿,猛地指向一处,小声喊着:“师傅师傅!你看,昨个儿那个骑蛤蟆的也在唉。”

刘清看去,是一个金丹修士,胯下蛤蟆只比他低一境,不过不知是什么缘故,并未化形。

今个儿擂台打斗,两侧设有雅阁,刘清猜到会收钱,可没猜到一处雅阁,要一枚布币。

以后要是做生意,一定要扯上樊雪才行。

没法子,要了一间雅阁,带着溪盉与龙丘桃溪上去,就看着那些个人争夺首位。

足足等到天黑,刘清一觉睡醒,询问道:“谁得了首位?”

溪盉撇了撇嘴,叹气道:“唉!樊姐姐也挺好看的,这下要嫁给骑蛤蟆的喽。”

刘清眼神古怪,龙丘桃溪已经转头看向溪盉,露出个真诚笑脸,轻声道:“溪盉啊!樊雪可比我年纪大,比你师傅更要年纪大,已经是个快四十的老女人了,你叫她姐姐,不合适吧?”

吓得溪盉一个激灵,苦兮兮道:“那叫樊姨,樊婶儿?”

龙丘桃溪思量片刻,笑着说:“待会我跟她打一架,要是赢了,你叫她姨,要是我输了,你就叫她婶儿。”

小丫头只得点点头。

嗖一身,龙丘桃溪身穿白衣瞬身前往擂台,瞪眼看向樊雪,喊道:“狐媚子,下来与我打一架!”

骑蛤蟆的金丹中年人左看又看,拿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你一个女的,要娶樊仙子?你打擂没有啊你?”

龙丘桃溪哪儿愿意理他,随手指向雅阁,“看见那个白衣剑客没有?打赢他,樊雪就嫁给你。”

这位“蛤蟆仙人”看向樊雪,后者笑着点头,于是他骑着蛤蟆一步跃下擂台,大笑着指向刘清,喊道:“那小子,听到没有,樊雪仙子怕我打不过她,打不过就不能娶她,现在让我打赢你。”

刘清心中无奈,朝着龙丘桃溪翻白眼,心说关我什么事?

樊雪落到擂台,啧啧道:“你这小妮子,到现在还记仇?不就是教你一手倒追刘公子的独门绝技么?”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瞬间拔出双刀,指着樊雪,冷声道:“过来挨打。”

一袭红衣微微侧身,一条赤色蛟龙由打其袖子里蹿出,咆哮着往龙丘桃溪去。

只眨眼时间,两人已经从擂台打到半空,多半要打到云海之上了。

那位“蛤蟆仙人”黑着脸,沉声道:“凝神境界的小子,你要是不想打,等樊雪姑娘回来之后,你当着她的面认输就行。”

刘清无奈叹气,低头与溪盉说道:“现在见着了吧?你桃姨坑不坑?”

溪盉使劲儿点头。

刘清笑道:“那你说,师傅要不要打那个骑蛤蟆的?”

小丫头摸着下巴,思量片刻,笑嘻嘻道:“我觉得他不坏,师傅吓唬吓唬他就行。”

刘清笑了笑,瞬身到那蛤蟆背上,抬起右臂按住那人左肩,笑道:“想清楚啊!别看我境界低就欺负我。”

这位“蛤蟆仙人”当时就变了脸色,一丈长的蛤蟆好似被什么重物压在背上,砰一声便四脚伸直,肚皮狠狠砸在地上。“蛤蟆仙人”瞧着无事,其实已经悔青了肠子,眼前年轻人一身剑意如瀑,没把他怎么着,却把他吓得够呛。

围观之人瞧不见两个绝美仙子对战,退而求其次,看这两人也行,一时间拱火声音四起,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可谁知那骑着蛤蟆的汉子,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着脸转头,骂骂咧咧道:“有种的自己来打!”

刘清继续询问道:“前辈还欺负不欺负我了?”

“蛤蟆仙人”苦兮兮道:“不欺负了。”

白衣身影一闪而逝,重回雅阁。

留下一个终于缓了一口气的汉子,腹诽不停。

“谁欺负谁啊?”

雅阁之中,溪盉询问道:“能看见她们打架么?谁厉害些。”

刘清问道:“你想谁厉害些。”

小丫头撇了撇嘴,“当然是桃姨啊!”

一袭白衣笑着扯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轻声道:“龙丘会赢。”

云海之上,龙丘桃溪衣裳被撕烂个大口子,胸前一片雪白露出。樊雪也好不到哪儿去,长裙成了短裙不说,与自己同命同源的蛟龙,也被斩了一身伤。

趁着缓口气的机会,樊雪没好气道:“胸脯比我还大了,有好东西不知道用,就等着那家伙去寻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到时有你哭的。”

龙丘桃溪举刀便砍,撒气一般,又打了几个来回,这才冷声问道:“老梆子给你的是什么?”

樊雪反问道:“给你的又是什么?”

白衣女子翻转手掌,手心多出来一截槐树枝叶。

“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妹妹,叫槐冬。”

樊雪沉默片刻,也是翻转手掌,手中是个剑鞘。

“冬青叶子,在道士手里。”

龙丘桃溪怒道:“那你不早说!柴黄手里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一柄斧子!”

樊雪瞪眼道:“你问了没有?”

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足足过来半个时辰,两人瞬身去到雅阁,一个胸前大片雪白正对着刘清,一个长裙变短裙,白皙双腿就这么站在刘清面前。

龙丘桃溪看向溪盉,轻声道:“以后叫樊姨。”

小丫头惊讶道:“桃姨真赢了?”

刘清则是满脸无奈,“能不能都先把衣裳穿好?”

两位女子同时瞪眼看来,齐声道:“你看见什么了?想看见什么?”

某人无奈,干脆闭上眼睛,心说老子闭眼睛还不行。

挂在脖子里的风语石吊坠忽然一阵微弱响声,只有刘清自己才能听到。

一袭白衣二话不说,瞬身返回那处仙家别院,当即摘下吊坠,只见那吊坠有微弱光芒闪动,十分萎靡。

刘清深吸一口气,杏儿当时说了,这风语石吊坠还有另一半,两人能互相感知到对方安危。如若对方破境,风语石便光芒闪耀,如若对方有性命之危,则光芒微弱。

白衣猛地又换成青衫,刘清手臂颤抖,已经打算当即南下,直去赡部洲了,可手中吊坠猛地一阵闪耀光芒,几乎照亮整个别院,持续盏茶功夫才恢复如初。

刘清自言自语道:“这是破境之前遭遇什么危险了么?不是说家里长辈都是那种顶吓人的,怎么会有危险?”

龙丘桃溪与樊雪带着溪盉姗姗来迟,走到刘清面前,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沉默片刻,刘清低声道:“我喜欢的姑娘,好像破境元婴了,不过破境之前好像遭遇了危险,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龙丘桃溪问道:“上次我好像听那巢矩说,那个姑娘,叫漓潇?”

溪盉脆生生插嘴:“师娘名字真好听。”

两个女子齐齐瞪眼过去,小溪盉只好撇着嘴,拉起白鹿去一边,嘴里嘟囔着:“我师娘肯定没有你们这么凶。”

樊雪这才开口:“既然风语石光芒大放,那位姑娘一定已经没事了,不用太担心。”

龙丘桃溪猛地大喊了一句溪盉,说咱们去睡觉。吓小丫头一跳,委屈巴巴跑去刘清身旁,眼泪打转,哽咽道:“你会不会交朋友嘛!这么凶的朋友,你从哪儿找的嘛!”

樊雪当即大笑,笑的花枝招展。

气得溪盉又指着樊雪,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看你看,还有个老是幸灾乐祸的,这叫我怎么过嘛!”

龙丘桃溪黑着脸走来,抱起溪盉,瞪眼道:“你说我凶?”

溪盉眼泪打转,抽噎不停,见师傅没救自己的打算,只好苦兮兮道:“桃姨……最温柔了。”

说着还竖起食指在额头。

刘清没好气道:“这又是做什么?”

小丫头只是委屈开口:“我怕天打五雷轰。”

刘清笑着摇头,暗骂一句死丫头,真会给师傅解围。

到了半夜,三人重聚院子里,龙丘桃溪那处槐枝,樊雪拿出剑鞘,再把柴黄手里是斧头,王致明手拿冬青叶的事儿说出来。

本以为某人会发火,可他却笑着说:“槐枝,冬青叶,斧头,剑鞘。我得了一柄风泉,小和尚手里的,又会是什么?”

二人有些不解,这家伙不是最不拿自己当回事,最拿自己在乎的人当回事,怎么现在却异常平静。

刘清笑着解释:“这些东西你们先自个儿拿着,要是给我,我估计就着了船夫的道了。其实离开瘦篙洲之前,我见过船夫,所以我知道,我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

剩余半句,刘清没有说。

以后可不一定。

樊雪走后,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对坐在桌前,一个喝酒不停,一个时不时抢来酒葫芦喝一大口。

唉!青鸾洲的大年初一,连点儿雪花儿都不飘,抬头看月亮?有个屁的月亮。

不知道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槐冬的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乘舟瞧着是不正经,可其实是个真正的真人。

大年初一,赡部洲的漓姑娘应该能看见雪花儿吧?不是说她的家乡,常年飘着雪花么?漓姑娘会不会也像自己这般想她一样想我?漓姑娘有没有想念自己做的麻什?

算上今天,漓姑娘已经一整年没见到自个儿了,自己却十四年没见漓姑娘了。

漓姑娘,我真的好想你。

龙丘桃溪一声冷哼,刘清这才回神,面色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愧疚与不知如何是好。

刘清苦笑道:“为什么会喜欢我?我真不知道怎的就让你喜欢了。”

女子瞪眼看来,闷声道:“我他娘的问谁去?再说了,这我要能管得住,至于奔袭几百万里,在个破渡口等你半年多么?”

刘清只觉得好无奈,龙丘桃溪却继续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如果这样能心安,就这样想好了。”

其实刘清懂这个感觉,他不就是稀里糊涂,等发现时,已经喜欢漓潇了。

说句老实话,真的不是因为漓潇的美貌,而是那个明明比他小,却懂得极多,还古灵精怪。初次见面时的装可怜,最让刘清印象深刻了。

刘清也怕,怕漓潇只是因为害的自己身受重伤,才生出一丢丢怜悯之情。

之所以慢悠悠往南,其实不止想着走万里路见万种人,去压下自己破山河境时的弊端,更多是怕,到了赡部洲后,漓姑娘笑着说,咱们做好朋友就好。

两人就这么坐着,到最后,刘清没喝醉,倒是龙丘桃溪醉的稀里糊涂,双臂环在桌上托着脑袋,傻笑着望向一袭青衫。

龙丘桃溪忽然散去酒气,认真道:“能不能让溪盉先跟我回神鹿洲,你见过她之后,来神鹿洲接溪盉。”

刘清叹气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听够了没有?”

溪盉笑嘻嘻从门口走出来,刚想说一句还是想跟着师傅,可见到桃姨乞求神色,溪盉深吸一口气,咧嘴一笑:“那我就跟着桃姨,师傅一定不要忘记来接我。”

刘清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龙丘桃溪手指点着桌子,笑道:“最起码要你坐上去栖霞洲的渡船吧?”

……

赡部洲的木秋山,其实极少有人知道,外人老远看去,其实就是一座白雪覆盖的山头儿,在大泽一畔,并无奇异之处。

一个身穿绿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木秋山那道瀑布旁的亭子,夜色中看着一片一片雪花滑落。

一位腰悬冰晶长剑的绝美女子凭空出现,满脸心疼之色。

“着什么急?本命剑又跑不了,境界更跑不了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亲不要活活伤心死?”

漓潇只是问道:“为什么我不跟爹爹姓张,也不跟娘亲姓离,而是要在离前面加个水?为什么早早姐姐,明明管你们叫爹娘,却已经是渡劫之上,比你们境界还要高?”

女子笑着说:“潇潇,别怪你爹,他只是想让你不被某些事波及。之所以想让你嫁给江天,不是因为那小子多好,而是那小子有本事保护你。”

漓潇倔强道:“娘!你信不信,我喜欢的那个人,终有一天会站在人间顶峰,可拳开天地,剑碎山河?”

说这话时,漓潇一股子自信神色,教一旁女子忍不住打趣道:“那他来了后,要是打不过江天呢?”

“哦,对了,巢矩跑去寻他了,传信回来说被人揍了一顿。”

漓潇猛地皱眉,气呼呼道:“姓巢的有种别回来,回来我打不死他!”

说着问道:“爹爹呢?闺女受了伤,他问都不问,有这么当爹的吗?”

绝美女子坐在漓潇身旁,看着雪花,轻声道:“去忧舍峰了,估计喝的大醉才回来。”

木秋山人其实人不多,只是一家三口,却有极多房子,都空着。

漓潇从小就听娘亲说,从前有个黑衣小姑娘,也喜欢坐在坐在这小亭子里,等着某人远游回乡。有个穷其一生也没化婴的山猪,就一天驮着那个黑衣小丫头四处巡山。那时候,还有个读书极好的姑娘,时不时来山中看自家哥哥。有个带着闺女的汉子,父女二人掌管木秋山钱财。还有个憋着从大弟子变成二夫人的女子,喜欢提剑下山,斩尽不平事。

好些年之前,赡部洲被改成了瞻部洲,那时有个地方,叫知冬城,城外一座山,叫有舍山。

有个为了义气,死活赖在有舍山不走的少年人,最终跟着一袭青衫去了胜神洲,本想着学成之后,回到家乡,给爷爷奶奶长脸。可那对老夫妇终究没见到自己孙子有出息后衣锦还乡。

一个青衫身影在木秋山中的忧舍峰,独自一人,已经不知喝了多少酒水。

有个一身淡蓝色长裙的女子凭空出现,看着那个伤心欲绝的汉子,开口道:“爹爹,别伤心了,我去了一趟天尽头,见过了二师兄。”

男子转头,抹了一把脸,笑道:“死丫头,境界高了就是不一样,回来一趟,当爹的都发现不了。”

可还是控制不住眼泪,猛灌了一口酒,颤声道:“我死了近万年,你大师姐便在那座山上待了近万年,你二师兄守着门户万年,小韩乘儿……兵解数次,连魂魄都凑不齐了。早早,你说当爹当师傅的,是不是太不尽责了?”

腰悬冰晶长剑的女子瞬身来此,“早早,去看看你妹妹吧。”

绝美女子轻声道:“好在还能弥补些什么,很快就能见到她们,别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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