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录

第一百八十三回:思念的灯海

中元节的前两天,梧惠下班回家,在四楼碰到胳膊夹着纸钱的莫惟明。</p>

“那天你要去看莫恩,是吗?”</p>

“不然呢。你要去吗?”</p>

“那去吧。”</p>

莫惟明其实没想到梧惠会同意。从他的视角来看,只是自己去祭拜自己的亲人,和梧惠没什么关系。但对梧惠本人来说,她和莫恩可算是熟得很呢。</p>

传说七月半恰逢夏秋交替,是天地阴阳交替的节点。“阳气盛极而衰,阴气显现”。这一日冥府鬼门大开,人们便要祭祀祈福。在曜州,中元节的气氛被营造得十分到位。很多人这天会特意请假,参与到各种各样的仪式中去。</p>

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正常。今日下了班,梧惠看到大街小巷处处人头攒动。有道教艺师扮演驱魔大神,也有僧人的队伍在“放焰口”,为鬼魂施食。曜州是相当包容的城市,那些花样百出的风俗活动,都来自全国不同的地方。</p>

不过,由于他们这边是老旧的西城区,大部分人遵循的还是本地的习俗。去北郊陵园的人很多,大家都要在这天祭祖。她和莫惟明在此地碰头。看着买船票与登船的队伍都大排长龙,两人一合计,决定分工合作。莫惟明负责排队买船票,梧惠则提前来排登船的队伍。</p>

然而他们的运气不是很好。梧惠这边速度更快,可没拿到船票,只好不断给后面的人让位。虽然她解释过,同行的人还没赶来,但有人要跟她计较,说“占着茅坑不拉屎”。</p>

本没多大点事,可因环境拥挤而喧嚣的人们都憋着火,纷纷指责她不讲道理,非让她重新去末尾排队。莫惟明拿着票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情况。他也没说什么,默默拉着梧惠往队伍后面走了。虽也并未给谁道歉,可梧惠仍不开心。</p>

“凭什么呀,没有规定不许这样吧?再说,我都给后面的人让开了,又没有堵着大家。明明没有耽误谁的事情,怎么就非要给咱们使个绊子?”</p>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会觉得你占了便宜。”</p>

“那为什么我们就要重新排队?你不是拿着票过来了么,还能把我们赶下去?”</p>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事,也算我们投机取巧,大家谁都不占理。真到船上,甚至到了墓地里,谁再给我们找麻烦就头疼了。人们抱团的时候,就算都做了错事也会认为自己是对的,讲不通道理。他们无声地为彼此辩解,是说服自己的过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梧惠仍不服气,但知道莫惟明是对的,只是忿忿不平地望着江面远去的船只。</p>

莫惟明开玩笑说:“你的怨气比鬼还重。”</p>

“呸。”</p>

“对了。今天这种日子,你的眼睛……能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p>

梧惠愣了一下。其实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没再遇到什么反常的事,都快把这茬忘了。</p>

“没、没有吧?就算有,这么多人,它们混在里面,我也看不出来。”</p>

“哈哈,说得也是。”</p>

“你呢?你换的这个新眼镜,能瞧出哪里不对么?”</p>

“嗯……也没有。可能情况跟你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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