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录

第一百八十三回:思念的灯海

“你别被姓施的给坑了。”</p>

“那不会。我倒是能确定,它确实有点功能在的。”</p>

“说起来,今天上班的时候……”梧惠回忆了一下,“我收到的一个投稿中,写了一句话。大意是说,人们害怕的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亲人。看到这儿,还有点难过。”</p>

莫惟明微微张口,欲言又止。他停顿半晌,终于说:</p>

“想想家里人死后真能吓到谁,那还挺有意思的。”</p>

“呵呵。”</p>

梧惠暗自握紧了拳。前段时间,她没死也被吓了个半死。</p>

“对了,你……不需要给你家里人烧纸吗?”</p>

“啊?这个……”梧惠稍作思考,“我爸妈,好像没怎么提过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这么多年,就清明、过年烧个纸算完事。可能因为他们算是高知识分子,所以对这些不怎么讲究吧?所以我也没养成这种习惯。”</p>

“唔。确实。据我观察,搞科研、搞学术的人,对这类事不算很重视。我在研究所生活的时候,就听有人说,‘人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好点,多赚点钱回去比什么都强’。当然,相当比例的研究员其实没什么牵挂……”</p>

“我爸妈也是。他们觉得亲人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好,更重要一些。很多人等老人走后,装作死去活来,实际上却是个不孝子。说到这儿……唉,我也该给家里写信了。我们相互不怎么联络,该不会,是他们本来在感情方面就比较淡薄麽?”</p>

“他们更相信科学吧……更理性、更冷静的人,更适合搞学术。多愁善感的人,更适合从事文字工作。连我去看弟弟,也只是图个念想。不然,我可能也给我父亲买一座坟。”</p>

“对哦。你只为莫恩买了呢。”</p>

“嗯。当时殷社的人说,我父亲的事不用操心。他们安置了墓地,说我父亲生前有遗嘱,不让打扰。我没见过遗嘱,当然不服气——但又不可能跟他们发生矛盾,遂作罢。”</p>

“……黑道确实很不讲理呢。”</p>

“他们倒是没限制我给莫恩立衣冠冢的事。啊,对了——”</p>

宿江整条河道,都是放花灯的人。不少卖家在这里摆摊,眼下两人就路过一个。莫惟明指了指那些花花绿绿的河灯,说道:</p>

“你要放吗?我买三个。不……四个吧,还有我生母。”</p>

商家殷勤的说:“来买吧!咱家灯质量可好了。没有逝者祭奠,也可以为自己和家人祈福!款式繁多,任您选择!”</p>

梧惠原本还有点犹豫。但气氛烘托到这里,小贩又相当热情,不买两只说不过去。况且登船的队伍还长,不差这么一会。</p>

两人站在江边,各自点燃了花灯。他们双手合十,与其他人一样,闭着眼,默念着亲人的名字。而后,两人站起身,看着自己的花灯随波逐流,融入灯潮之中。</p>

缤纷的灯海,承载着每一位生者的祈祷与思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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