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课，他写作业的时候，我拿起书架上的红楼梦翻看，没发现书签页，也没有折角，便问了一句：“《红楼梦》已经看完了？”</p>
这是我用老师的语气说的，他抬起头，转头朝我一笑，说：“看完了。你是要考我？”</p>
我挑了挑眉，心里觉得他虽然性格乖张霸道，但如果像现在这样敛去性格，只是一心放在学习和思考上面的时候，他是相当聪明的。</p>
这聪明，在我教过的诸多学生里，无出其右。</p>
老师判学生聪慧与否，分三等。。</p>
这一类学生，自然是可遇不可求。</p>
难怪孔子会说，学生有三种，困而知之，学而知之，生而知之。</p>
生而知之是圣人，是有慧根的。</p>
我随后提了些课本上出现的几个章回，例如元妃省亲和宝玉挨打这些的，但问到晴雯撕扇的时候，他忽然打断我：“你怎么尽提这些老掉牙的。”</p>
我笑了：“那什么不是老掉牙的？”</p>
“你该问问，这宝玉最爱的是谁？”他嘴角抿上一层笑意，“这么鸿篇巨着，写的不就是一个情字。”</p>
我当然知道，可这个话题很危险，我才不想提，更何况，上百年来无数研究红楼梦的史学家们，或是红学会的专家们争论不休，我作为老师，学生是要从我这里求一个答案的，这种无解之谜，对于考试没有意义，对于人生也无借鉴。</p>
只是影射讨论者自己的爱情观而已。</p>
我把书放回书架上，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教参上赫然印着，宝黛凄美的爱情悲剧，还有争论的必要吗？”</p>
“那你呢？你怎么觉得？”他追问我。</p>
我耍滑头：“我同意。他和林黛玉，灵魂共振，惺惺相惜。所以，林黛玉一去，贾宝玉才遁入空门，斩断情丝，这不是真爱，又是什么？”</p>
他叹了口气，明显是不赞同。</p>
“如果爱可以只谈精神，或者剥离性别。我也赞同，他最爱的是林黛玉。”</p>
这个开头就已经很让人震撼了，他该不是最近也读了柏拉图的《理想国》？</p>
还有，他说的是——从性别的角度，这正切中了他的命题——宝玉爱谁？爱情的确不能刨除性别的因素，男女看待爱情的角度大不相同。</p>
我虽不能亮明自己的观点，但他想表达，我总得让他尽情发挥：“你怎么看？”</p>
“作为男人，贾宝玉最爱的是晴雯。作为爱情，贾宝玉对晴雯才是爱情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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